第185章 尘埃落定(1 / 2)跳动的炸弹
圣湖之畔,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丘上,夜风带着硝烟与湖水的湿冷气息,吹拂着诺托部落首领图鲁鲁·纳加深绿色的布袍。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扎根的岩石,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远处那片被彻底抹平的利维雅城废墟,以及废墟中央那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熔岩的恐怖巨坑。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与血腥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结束了……”
图鲁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磨擦,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幕——那如同神罚般从天而降的炽白光束,那瞬间吞噬一切的冲击波,那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的城市轮廓……
萨勒姆王国千年积累的辉煌与傲慢,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便消失无踪。
飘在他身旁的亲卫队长达文尔,紧握着骨质长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
“没……没想到,萨勒姆王国……连一个晚上都没撑下去……”
仅仅一击!
仅仅一击!
那笼罩在普洛斯克半岛上空千年的阴影,那让无数部落瑟瑟发抖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没了!
如同被顽童一脚踩碎的蚁穴!
这就是乐园的力量吗?
这就是管理者陛下的意志吗?
强得……令人绝望!
图鲁鲁缓缓转过头,深绿色的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看向达文尔,琥珀色的竖瞳深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却又被一种扭曲的庆幸所覆盖:
“那……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眉心的皮肤紧紧皱起,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普洛斯克半岛的迷雾困住我们太久太久,久到我们与外面的世界彻底脱节了。”
当普洛斯克半岛上的荧光者们还在为几条河流的控制权、几片猎场的归属而打得头破血流,还在用骨矛藤甲炫耀武力时,这些来自大海之外的征服者们,已经掌握了足以撕裂天空、重塑大地的伟力。
那轰鸣的火雨,那撕裂空间的魔法,那将萨勒姆神庙如同玩具般抛掷于苍穹的恐怖手段……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贫瘠的想象边界!
幸好……
图鲁鲁心中涌起一股后怕的庆幸,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灭了恐惧的火焰。
幸好当初稳了一手,没有因为怒不可遏地站到萨勒姆王国那边……否则……
他不敢想象诺托部落的下场。
那从天而降的光束,足以将他们的祖地连同所有族人,一同化为历史的尘埃。
乐园其实还是很仁慈的,不是吗?
图鲁鲁试图说服自己,寻找一丝心理安慰。
虽然那些穿着冰冷铁甲的战士看着吓人……但至少,他们让我们的使者活着回来了……没有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这份“仁慈”,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却又如此珍贵。
图鲁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翼部落营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
那群狡猾的矮子……这下是彻底赌赢了!
他心中酸溜溜地想。
翼一族作为最先向乐园投诚的部落,不仅避免了灭顶之灾,更在管理者陛下心中占据了先机。
萨勒姆王国覆灭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庞大遗产,翼一族必定能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而他们诺托部落……只能跟在后面喝点汤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提升诺托一族在乐园的地位!
图鲁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饥饿的秃鹫发现了腐肉。
管理者陛下需不需要侍女?族里那几个刚成年的丫头还不错……或许……可以送过去?——
利维雅城中心,大地神庙的废墟之上。
巨大的岗岩碎块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散乱地堆积着。
断裂的石柱斜插在焦黑的泥土中,曾经镶嵌着荧光矿石和骸骨装饰的墙壁,如今只剩下焦黑的痕迹和融化的琉璃状物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硫磺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熟肉气味。
大祭司泽尔·图阿,身披一件临时找来的、沾满灰尘的破旧祭袍,站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断石上。
他苍老的脸庞在摇曳的火把光芒下显得沟壑纵横,浑浊的琥珀色竖瞳中,却闪烁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在他面前,黑压压地跪伏着一片萨勒姆荧光者。
他们是幸存下来的祭司、贵族、士兵,以及从废墟中爬出的平民。
他们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脸上写满了恐惧、茫然和失去家园的悲痛。
泽尔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古老的磐石般庄严、肃穆,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圣感:
“萨勒姆的子民们!抬起你们的头颅!擦干你们的泪水!听我说!”
他的声音穿透了废墟的寂静,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一场……由我们自己的愚昧、贪婪和背叛所招致的……神罚!”
他猛地指向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巨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与控诉:
“看看那里!看看我们曾经供奉大地之神的神圣殿堂!看看我们引以为傲的圣城!
它们化为了灰烬!化为了焦土!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
正是……费米尔家族!是那些自称流淌着神血、实则亵渎神灵的叛徒!”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低的啜泣声。
泽尔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千年以来!费米尔家族用谎言编织着王冠!他们篡改历史!
他们歪曲神谕!他们将大地之神格鲁姆大人赐予我们的、用以对抗邪恶的‘泰坦之力’,扭曲成了奴役同胞、满足私欲的工具!
他们用同族的鲜血浇灌祭坛!用无辜者的灵魂献祭邪神!
他们……早已背弃了大地之神的荣光!堕落成了深渊的爪牙!”
他顿了顿,声音转为一种深沉的悲悯:
“而伟大的大地之神格鲁姆大人!
祂从未抛弃我们!即使在我们最黑暗、最愚昧的时刻!
祂依然一次又一次地降下神谕!派遣使者!试图唤醒我们沉睡的灵魂!指引我们走出迷途!”
他猛地张开双臂,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乐园营地,指向那悬浮于营地中央、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管理者虚影:
“看啊!
那就是格鲁姆大人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使者!
管理者陛下!
祂跨越无尽迷雾与海洋而来!祂带来了毁灭的雷霆!
但那雷霆,并非针对我们这些被蒙蔽的子民!而是……为了彻底净化这片被费米尔家族玷污的土地!
为了斩断那束缚我们千年的罪恶枷锁!”
泽尔的声音变得激昂而充满希望:
“崩塌的神庙就是格鲁姆大人对我们最严厉的警告!
也是最慈悲的救赎!
祂用毁灭告诉我们——旧的时代已经终结!
唯有彻底抛弃过去的罪恶!
唯有虔诚地追随新的神谕!
追随管理者陛下的脚步!
我们萨勒姆一族……才能获得新生!
才能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重建家园!重获荣光!”
他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声音带着哭腔:
“赞美伟大的大地之神格鲁姆!
赞美至高无上的管理者陛下!是您们……拯救了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
“赞美格鲁姆大人!赞美管理者陛下!”
“呜呜呜……我们错了……”
“感谢神使大人的救赎!”
废墟之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哭喊与祈祷声。
幸存者们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纷纷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焦土,晶蓝色的泪水混合着灰尘流淌而下。
泽尔那充满煽动性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麻醉剂,瞬间抚平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与迷茫,将家园毁灭的痛苦,巧妙地转化为对旧日统治者的仇恨和对新“救世主”的狂热信仰!
靠在一段半塌的、布满焦痕的石墙阴影下,混血游侠莱戈拉斯·风刃双臂环抱,翠绿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废墟上那场荒诞的“信仰狂欢”。
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带着精灵式优雅的嘲讽:
“呵……我敢打赌,”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月光下的溪流,
“他们口中那位‘伟大的大地之神’如果真的回来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群不肖子孙连同那个满嘴谎话的老东西,一起屠干净了。”
“你这么在乎一群虫子做什么吗?”
慵懒而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凯勒博尔·影歌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中,他斜倚着墙壁,苍白的指尖把玩着一柄闪烁着幽光的游戏机,猩红的瞳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莱戈拉斯。
“难道是……看上了哪一条?嗯?比如那个哭得梨带雨的荧光者小丫头?”
莱戈拉斯翠绿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寒芒,如同被激怒的猎豹。
他冷哼一声,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般瞬间模糊:
“哼!我只是担心,这群爬虫们拉低了乐园的平均水平。
轮回千年就这副德行,哥布林中的超凡者比例恐怕都比他们多一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
“拉低乐园的平均水平?”
凯勒博尔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扩大,变成一丝带着讥诮的冷笑。他对着莱戈拉斯消失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看来,你对管理者陛下的伟力,认识的还不够深刻啊……”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流转着幽光的水晶,猩红的瞳孔深处,倒映出远处管理者虚影那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身影:
“化腐朽为神奇……不正是他最擅长的吗?”
这些萨勒姆荧光者,灵魂是孱弱了些,信仰是廉价了些,如同荒野中随风飘摇的杂草。
但谁不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呢?
谁不是从蒙昧走向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