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换头(2 / 2)佚名
“如此便叨扰了。”
朱尔旦热情地添了副碗筷,给林克斟满酒,至於陆先生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自顾饮酒,目光偶尔扫过林克,里面带著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透世事的慵懒。
酒过三巡,气氛稍微活络了些,朱尔旦饮下一口酒,好奇地问林克道:“林兄,看著你像是个修行之人,行路为何背这么大的包裹,而且还寒气森森的,莫非里面有什么奇异的宝物?”
忽然,陆先生放下酒杯,瓮声瓮气地道:“宝物没有,尸身倒是有一具,另外他那破伞里还藏著个生魂。”
林克心中猛地一紧,此人能看穿收魂伞,他究竟什么来头?
对方身上的官袍似乎不像任何阳间的款式,再仔细看他的容貌竟然和供奉的神像有几分相似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林克心头。
地府判官!此人是地府的判官!
自己身上还带著得自牛头的阴司腰牌,此刻遇到地府的正牌判官,运气未免也太背了吧?
林克瞬间戒备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斟酌著语句说道:“陆先生好眼力,乃是在下一位友人遭了意外,魂魄离体,在下无力回天,只得暂且保全尸身与魂魄,正欲前往郭北县寻访高人相助。”
他刻意说得含糊,绝口不提有关牛头之事。
朱尔旦在一旁听得好奇,插嘴道:“竟有此事,不知令好友是遭了何种意外?”
面对这个好奇宝宝,林克只得简略说了寧采臣走路摔死,以及自己救助的经过。
朱尔旦听得嘖嘖称奇,到最后更是忍俊不禁,差点把酒喷出来。
“真是祸从天降,不,祸从地起啊,这位寧书生也忒倒霉了些。”
他拍了拍桌子,对陆判说道:“陆兄,你也听见了,这位林兄弟倒是个热肠,你看这事,你是不是能——”
他说话间不停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陆判灌了一口酒,黑脸上满是“老子不想管事”的烦躁,哼了一声道:“生死轮迴,自有命数!地府如今乱成一锅粥,谁有閒工夫管一个自己摔死的倒霉书生?多他个不多,少他个不少!”
他语气中带著讥讽,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笑话。
林克一听觉得有门,赶紧趁机问道:“陆先生似乎对地府颇为了解,如今阴司当真混乱至此?”
“了解?哼!岂止是了解!老子——本官就是看不惯那帮蠢货的做派才跑出来喝酒,”陆判斜睨了他一眼,又猛灌一口酒,带著七八分的醉意,“如今有点门路的,都学著黑山老妖、阴阳法王那般,在阳间培植势力,搜刮资源—.”
“没门路的底层鬼差,就被那可笑的勾魂指標』压得喘不过气,完不成就剋扣俸禄,甚至严惩!逼得他们只能与阳间邪修勾结,拿生魂充数—.”
“律法?秩序?狗屁!早就被丟到奈何桥底下餵了忘川河里的恶鬼了!”
“老子当年也是想著秉公执法,肃清阴阳,可现在呢?”陆判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嘿,看著那些蠹虫为非作歹,看著无辜生灵遭殃——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还不如在此与朱贤弟饮酒快活!“
说著,又是一阵猛灌,神情颓唐且愤懣。
朱尔旦似乎是个热心肠的人,见状连忙打圆场,对著陆判劝道:“陆兄消消气!你看,这寧书生好歹是林兄弟的朋友,人死得又这么——这么別致,你就当是,嗯,活动活动筋骨,顺帮个小忙,总好过个人喝闷酒啊。”
陆判醉眼朦朧地看了看朱尔旦,又看了看林克,最后目光落在那把收魂伞上,沉默了片刻,才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贤弟你就是心软,把那书生的尸身和魂魄都弄过来让本官瞧瞧!”
林克心中一喜,连忙將“冰冻包裹”搬到近前,解开粗布露出寧采臣面色青白的尸身,又拿起收魂伞將寧采臣的魂魄放了出来。
朱尔旦凑近一看,嚇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哎呀!这——这已经冻成硬帮菜了!”
寧采臣的魂魄刚出来,就看到一群人围观自己一一威严又醉醺醺的判官,精明的富家翁,还有自己那冰冷的“遗体”,顿时嚇得魂体更加透明,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陆判伸出手指在尸身脖颈、胸口几处按了按,又凌空对著寧采臣的魂魄抓了一把,感知其状態。
片刻后,他嫌弃地瞥了林克一眼:
“胡闹!你施展的这寒气已经伤及肉身根本,就算现在让他活过来,以后也是个咯血癆病鬼,几步路都喘,不出半年还得死!”
“啊?”寧采臣的魂魄顿时哭丧著脸,“这——这——如何是好?”
林克也有些尷尬,没想到自己的“保鲜措施”反而坏了事。
朱尔旦也凑过来问道:“陆兄,那可还有救?”
陆判摸著虬髯,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一丝恶趣味:“肉身既坏,换一个便是。
,,“换个?”寧采和林克都愣住了。
“不错。”陆判打了个酒嗝,语气隨意得像是在討论今晚的下酒菜,“附近镇子里有个刚死的屠户,是与人殴被失手打死的,阳寿未尽。”
“我把这书生的脑袋,换到那屠户的身子上,魂魄再固定好,立时便能活蹦乱跳,还能白得一把子力气。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保证比他现在这破身子好用多了!”
寧采臣的魂魄看著陆判,想像了一下自己顶著一颗书生脑袋,脖子下面却是屠夫雄壮身躯的模样,顿时魂体摇曳,满脸都是抗拒和惊恐。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林克也觉得这法子实在有点惊世骇俗,但看陆判那架势,似乎这是他目前能提供的最便捷有效的方案了。
“寧兄,要不你考虑考虑?”林克对寧采臣摊手道,“我也不確定郭北县的高人有没有別的办法——”
寧采臣的魂魄挣扎了许久,看看自己那具被“冻坏”的肉身,又想想魂飞魄散或者当个癆病鬼的下场,最终把心一横,带著哭腔对陆判躬身道:
“全——全凭判官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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