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姥姥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他的脸，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落。

“姥姥......”

顾彬愧疚难安：“我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我妈。”

“你妈的事不怪你......”

顾姥姥不忍苛责他，替他开脱：“是她自己想不开，不好好珍惜生命，不珍惜你舍弃一切为她的付出，死了还要害你受累。”

“姥姥，你知道我妈她是......”

顾彬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自杀”两个字犹如钢针扎在心尖上，痛到无法呼吸。

“我知道了。”

顾姥姥又心疼又气恼：“你大舅舅给我说了，这孩子太自私了，她自己解脱了，把痛苦都留给了你，让你为她承受一切。”

“我妈她，也是为了不连累我......”

顾彬对母亲的死至今无法释怀。

“妈，小彬，别在外面站着了。”

大舅舅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小声提醒：“有什么话进了家门再说。”

“对对对......”

吴萌瞟了眼地上的行李，也跟着劝：“奶奶大老远的从广州飞过来，肯定很累了，先回屋休息吧。”

“你是？”

大舅舅没见过林熙雨，误以为他是侄媳妇：“小彬的.......”

“我是他的同学兼下属。”

吴萌趁机在老板的亲人面前刷好感：“我家就住在西更道街1号院，离这儿很近，刚才在路上遇到，我就帮他把玻璃拿回来了。”

顾彬颇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看在她刚才接住玻璃，没有摔碎的份上，默许了她的说辞。

“噢。”

大舅舅有点失望的瞥开视线。

他就说嘛，侄媳妇据说是挺漂亮的，怎么可能是个有点呆萌的小胖妞？

“其实我不胖......”

他嫌弃的表情太过于明显，吴萌有点受伤，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只是有点丰满而已。”

“咳咳。”

大舅舅囧了，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姥姥，咱们回家吧。”

顾彬趁机转移话题，扶着姥姥进门。

“老头子，五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顾姥姥进了小院，触景生情，又是好一番感伤。

“姥姥，你喜欢的石榴树还在......”

顾彬故意扯点别的，缓释她的悲痛：“葡萄藤也还活着，没有枯萎。”

“石榴树上还挂着石榴呢。”

大舅舅也借着石榴说事，啧啧称奇：“这都正月了，还能有石榴，说明咱们运气好，有口福，回来的正是时候。”

“昨儿我和熙雨摘了一个，尝了尝，挺甜的，还可以吃，就是皮有点干，不好扒.....”

顾彬刻意讨姥姥开心：“姥姥想吃，我再摘一个。”

“太高了，够不着吧？”

顾姥姥有点心动，看着石榴，移不开眼睛。

顾彬话说的很漂亮：“姥姥想吃，再高也得摘下来。”

顾姥姥果然听的很高兴，刚进门时的感伤一扫而空。

“有凳子吗？”

吴萌趁机插了一嘴：“踩着好摘一点。”

“不用。”

顾彬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助跑起跳。

“你小心点......”

顾姥姥看着尚未融化的积雪，目露关切：“地上有雪，滑的很，别摔着。”

“噗嗤。”

顾彬一听“有雪，”两个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昨天发生的一幕，想到林熙雨捧着石榴风中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

顾姥姥不晓得内情，笑着嗔怪：“让你小心点，傻笑个什么劲？”

“没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顾彬选择把美好的记忆珍藏在自己心里。

“我还是给你拿个凳子去吧。”

吴萌很有眼色的放下玻璃，跑进客厅，没一会儿搬了一个凳子出来，递给了顾彬。

“谢了。”

顾彬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踩着凳子试探着伸出了手。

石榴挂在最上面的那根树梢上，离着他的指尖还有点距离。

“用火钩子。”

顾姥姥灵机一动，指挥儿子干活：“去厨房里把火钩子给小彬拿出来。”

“我去吧。”

吴萌抢着开口，又麻溜的跑了一趟，把火钩子递给了顾彬。

有了火钩子，果然方便多了。顾彬勾住树枝，用力往下拽。

大舅舅仗着个子高，伸手抓住石榴，连着干枯的枝叶一块儿扯了下来。

“还有两个，一块儿都拽下来吧。”

顾彬想着林熙雨和小瑞瑞也爱吃，又勾住了另外一根树枝。

三个石榴都摘下来了，顾姥姥用手捧着，笑得很是开心。

——

客厅的玻璃碎了，顾彬顾不得和姥姥叙旧，摘完石榴先装玻璃。

他将钉子楔进窗框，固定住玻璃，再在窗框四周均匀的抹上一层腻子，一块儿崭新的玻璃就装好了。

吴萌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帮他干了不少活，装完玻璃功成身退，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

顾彬等吴萌走了，这才有了空闲把在美国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姥姥。

顾姥姥听到女儿自杀的细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背过气去。

顾彬唯恐她老人家伤心太过，又故意扯了点别的，告诉她大哥把儿子托付给了自己，以后和他们夫妻俩一起生活。

顾姥姥乍一听说此事，惊得连哭都忘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即将见到重孙子的喜悦，冲淡了失去女儿的悲伤。

——

林熙雨带着小瑞瑞在胡奶奶家玩了一上午，眼见到了吃饭的点，该回家做午饭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胡奶奶硬是塞给了小瑞瑞一百块钱压岁钱，林熙雨推辞不过，只好替他收下了。

小瑞瑞很喜欢胡奶奶，问他以后还想不想来，小家伙一个劲的点头，喜的胡奶奶眉开眼笑。

离开胡奶奶家，婶侄俩又在芙蓉街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只扒鸡和六个刚出炉的椒盐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