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翰林院典簿,正八品。”
苏沐风微微頷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家父苏文渊,在翰林院时,蒙同僚抬爱,称一声东篱先生』。不知许大人在翰林院时,可曾听过?”
苏文渊!东篱先生!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许之言耳边炸响!
他岂止是听过?
那是翰林院前辈,是天下士林仰望的泰山北斗,更是当今圣上敬重的帝师!曾经的太傅!
他许之言在翰林院时,连给苏文渊提鞋都不配!
苏文渊在文官之中极具影响力,他才高八斗,桃李天下。
翰林院里眾翰林更是其小迷弟。
一瞬间,许之言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嘴唇哆嗦著,看向苏沐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他竟然是苏文渊的儿子?!
那个传说中才华横溢却淡泊名利的苏沐风?!
许之言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为何苏师傅的儿子会跟顾洲远搅合在一起?
为何他来之时没人將这事情告知於他?
难道自己是被人当了打前锋的弃子?
不对!东篱先生乃是大乾清流之首,哪里会纵容儿子跟此等包藏祸心之人沆瀣一气?
一定是这苏公子阅歷不够,被人给蛊惑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苏公子,你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啊!”许之言声音乾涩,带著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东篱先生一生清名,高风亮节,万不能……万不能因你一时不察而蒙尘啊!”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越说越激动,甚至忘了自己的狼狈处境,苦口婆心地劝道:
“苏公子!你涉世未深,切莫被小人表象所惑啊!东篱先生一生清名,为我天下士林楷模,他一定不愿见你深陷泥沼,灰尘蒙眼的!”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肩负著点醒迷途青年的重任,语气愈发痛心疾首:“这顾洲远,抗旨不遵,私蓄武力,目无纲纪!其行径与乱臣贼子何异?”
“苏公子你乃清流之后,书香门第,当洁身自好,远离此等是非之人,以免玷污门楣,辜负东篱先生的期许啊!”
他试图用苏文渊的声誉和士林清议来“唤醒”苏沐风,言辞恳切,仿佛在挽救一个失足少年。
苏沐风静静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点醒”的跡象,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那眼神里混杂著怜悯和一种近乎嘲讽的瞭然。
他轻轻摇头,嘆了口气,开口道:
“许大人,”他的声音平稳,却像一根针,轻易刺破了许之言激昂的情绪泡沫,“您或许有所不知,家父与顾兄,早就相识。”
他顿了顿,看著许之言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家父视顾兄为忘年之交,常赞其'心有经纬,实乃经世之奇才'。”
“家父在青田县承办书院,閒暇时常来大同村与顾兄品茗论道,归来后对顾兄之见解讚嘆不已,称其'能见人所未见,言人所未言'。”
苏沐风的目光扫过许之言惨白的脸,语气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所以,许大人,並非在下被蒙蔽,而是您……或许並未真正了解顾兄其人,也未能体会家父择友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