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实是后覆的釉,性躁、质松,与老胎是骨肉分离,粘得並不结实。”
“有门儿。”
听到这话,
无论是陈默,还是马末都,皆是眼前一亮。
在隨后的一个多小时里,
王师傅一声不吭的开始了他的“手术”。
先是点燃了一盏巴掌大的特製酒精灯,那火苗被他用一旁的针阀调教得温顺而尖细,宛若一粒悬在空中的、橘色的麦芒。
隨后,这王师傅左手稳稳托住鸡缸杯,右手持灯,动作快如闪电,將那一粒“麦芒”般的火焰在杯身某处极小的一点上,倏地一掠而过,加热时间不超过半秒!
火焰移开的瞬间,一根饱蘸了特製冷凝液的新狼毫笔尖,精准无误的点了上去。
陈默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
“嗤——”
一声极轻微、细微到几乎要靠想像才能捕捉的响动,自那笔尖下传出。
陈默知道,那是釉面在经歷剧烈的热胀冷缩后,內部应力瞬间释放、產生微裂隙的声音。
……
没有用什么强酸、也没有用什么极其精密的电动仪器。
从底座连接杯壁处,崩开一条头髮丝般纤细的裂隙开始,到用刮刀分润釉层,再到用特製的钢鉤剥离釉片……
老师傅硬生生用最简单最古朴的手法,做出了令人嘆为观止的操作。
陈默大为震惊。
当最后一片覆釉被取下,王师傅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陈默注意到,老人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早已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恰在此时,
清晨的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穿过竹帘的缝隙,正好照在剥去所有偽装的杯体之上。
剎那间,一团温润而灵动的宝光,自杯身荡漾开来。
那一抹“差紫”出来了。
“活了……”马末都直接看痴了,喃喃道:“胎薄如蝉翼,彩料晕散如雾,宝光內蕴……这才是真正的成化斗彩!”
马末都沉醉的同时,陈默亦是如此,不过他连忙晃了晃脑袋,上前將准备好的手帕递给老师傅,同时真切的感谢著。
然而老师傅只是摘下了额上的放大镜和脸上的老镜,擦完汗后,用一块软布细细擦拭著镜片,同时淡淡道:“玩意儿自个儿会说话,我不过是个帮它擦亮嗓子的罢了。”
…
…
陈默本来是想著给老师傅支付一笔不菲的“工钱”的。
不过却被马末都制止了。
陈默仔细想了想,也是,谈钱的確是有点儿太俗气了。
然而当他问及要怎么感谢时,
马末都挤眉弄眼,“没事儿,我帮你付过了,感谢的话,冲我来就行。”
陈默:……
当然,这也只是开玩笑罢了。
陈默肯定还是在心底记下了这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