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今天太阳刚落山,但天色还没完全黑透的时候,你们就站在家门外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把这符点燃,同时大声喊三遍元宝的名字。
今晚,你们老两口就能在梦中见到元宝的魂魄了。
今天、明天、后天这三天,是你们能见到元宝魂魄的最后机会。
三天之后,元宝的魂魄便会前往轮迴,重新投胎转世。
你们老两口要多保重身体,好好过日子,莫要太过悲伤,元宝泉下也看著你们呢,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们悲伤难受。”
“还有这盏灯,你们明日拿到城外,找个石桥,將灯扔在桥洞下,有水也无妨,这灯沉入水中也不用管,凡水灭不了这魂火。”
“你们两位的大仇人魂魄便在这灯中,將灯镇在桥下,且要让他们受个几百年燃魂之苦。”
说完这些,崔九阳便不再停留,拉著同样心情沉重的白素素,急忙告辞离开了张家。
他们都不忍心再听到屋內传来张大娘那撕心裂肺的悲伤豪哭声,也不愿再看到张大爷那老泪纵横、悲痛得说不出话来的绝望场景。
两人心情沉重,坐上黄包车,前往火车站。
当初他们从山东来到天津,本是打算转车去京城,结果当日前往bj的车次已经没有了,这才打算在天津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没想到,这一耽搁,竟在天津捲入了李家这桩离奇诡的人间惨事,前后耽搁了这么久。
经歷了这一切,两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一路上默默无言,只是买了票,便登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
从天津到京城的火车速度很快,几个时辰便到了。
火车上的人本来也不算太多,旅途还算平静。
两人出了京城火车站,按照白素素师傅给的地址,再次坐上黄包车,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城南的柳树胡同。
柳树胡同名字的来歷十分简单直白,就是因为在胡同口种著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
也不知这柳树到底多少年岁,合抱粗细,著实称得上是一棵老柳。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这大柳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曳,千丝方缕,隨风飘荡,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瑟淒凉之意。
两人走进胡同,在一处颇为气派、“门口石狮立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白素素仰望看宅门上那块黑漆金字的“李府”匾额,轻声说道:“应该就是这家了。”
崔九阳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前敲门。
他心中暗道,只要这门一敲开,里面出来的人能和白素素顺利相认,妥善安置好她,那自己这也算送佛送到西,便可功成身退,告辞离去,然后就去坐火车前往关外,了却何非虚临死前所託之事。
此事关乎重大,他怎敢有丝毫怠慢。
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身著青色短褂的下人过来开门。
那下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崔九阳和白素素一番,语气平淡地问道:“二位是什么人?有何事?”
白素素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劳烦通稟一声,我叫白素素,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贵府主人李忠庆先生的。”
那下人闻言,点了点头,便將门完全打开,侧身让他们进来,客气地说道:“我家主人临出门前確实吩附过,说有友人会前来拜访。
主人虽不在府中,但特意嘱咐若是白姑娘到了,可请在府中小住几日,他很快便会回来。”
白素素和崔九阳对视一眼,崔九阳有些无奈,可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掉头就走。
两人便跟著下人走进了这座深宅大院。
从胡同外看,这宅子只是显得颇为气派,进了院子才发现,“气派”二字已不足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豪奢”了。
院子极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圃,一应俱全,布置得错落有致,尽显豪门气派。
光这前院的规模,就远超一般人家,后面不知还有几进的大宅。
如今皇上没了,许多旧日的规矩礼制也不復存在,没人再去深究住宅是否偕越,说不定里面还有好几重院子呢。
只不过那里属於內眷居住的內宅,他们这些外男外女的客人,是绝无可能进去的。
两人被下人引至一处雅致的偏房坐下歇息。
没过一会儿,又有其他下人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之后,这两个下人便一左一右地守在房门前,垂手侍立,再不多言,一看就是规矩极大的人家,下人才会如此训练有素,谨守本分。
崔九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压低声音,凑近白素素,悄悄问道:“素素,你师傅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说这京城城南並非绝等好地界,但能拥有如此大的宅院,绝非普通人啊。”
白素素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师傅这位朋友究竟是什么身份。师傅他老人家从未跟我细说过。”
说这话时,她眼神微微有些闪躲,似乎话里还有些没说出来的隱情。
不过崔九阳並非喜欢探究他人隱私之人,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端起茶杯,一个劲儿地喝茶。
这茶叶著实不错,汤色清亮,入口鲜甜醇香,回甘悠长,喝下后满口生津。
只是冲茶的下人似乎不太懂茶道精髓,如此鲜嫩的绿茶,竟用滚开的沸水冲泡,以至於茶中的苦涩之味被完全激发出来,有些掩盖了原本的清香,实在是有些可惜。
两人百无聊赖,枯坐等待。
崔九阳几次想和那两个守门的下人搭话,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家主人的情况,可那两个下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並不答话,看来是家规森严,不敢隨意谈论主人的家事。
两人便只能在这偏房里乾等著,崔九阳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他满心以为把白素素送到地方,这事就算圆满了结了,没想到还得在此耽误时间等待主人回来,心中不禁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