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45章 演的好啊!(2 / 2)佚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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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了罪。”

“但我保证——”

“我做的每一件事……”

他砸著自己的胸口。

“从来不是为了伤害你们!”

“从来不是!”

火光下,沈铁崖突然像老了二十岁。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寂静,却异常坚定。

他缓缓转头,看向萧寧。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杀得敌军闻风丧胆的眼睛,此刻第一次……如释重负。

“陛下。”

沈铁崖的声音恢復沉稳。

他深深低下头,额头触地。

“今日落在您手里。”

“我沈铁崖,不奢求宽恕。”

“愿杀、愿刮、愿碎尸万段——”

“皆无怨言。”

风雪刮过,火光跳动。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像已卸下全部重担。

“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隨您处置。”

城墙之上,无数士兵泪流满面。

有人咬著嘴唇,鲜血流下来。

有人握刀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颤抖。

有人低下头,不敢看这三十年的主帅跪下。

风雪中,只剩沈铁崖跪在火光中央。

像一道崩塌的长城。

像一座燃烧殆尽的孤峰。

如同过去三十年他守著北境——

孤独、倔强、悲壮。

无人能代替。

无人能分担。

如今,他用跪姿,为自己的命运画上最后一笔。

北境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无法压下城中此刻骤然炸开的情绪。

沈铁崖一句——

“我从未负过北境。我负的……只有朝廷。”

將无数人的心都掀得七零八落。

许多军士红著眼,咬著牙,呼吸紊乱,却没人敢先发声。

直到——

赵烈动了。

他忽然像是压不住胸腔里的什么东西一样,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砰”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石上,发出沉闷到仿佛能震进骨头里的响声。

“沈主帅!!!”

他的声音一出口,便带著带血的嘶哑。

他抬头,眼睛红得像要裂开一样:“陛下!沈主帅是错了——是错得离谱!可他……”

“可他绝不是坏人啊!!!”

萧寧站在火光之中,眸色不动,任风雪吹动衣袂。

赵烈却浑身颤抖著,一字一句拼命喊出心底最深的痛:

“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害过我们兄弟。”

他对著萧寧狠狠磕头。

“请陛下明鑑!!!”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被冰雪染开。

他继续磕。

一次,又一次。

“沈主帅他……对我们像父亲!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

他的声音哽住,胸腔剧烈起伏。

“陛下……我赵烈……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啊!!!”

夜风捲起血水,散在雪地。

赵烈的吼声几乎撕裂空气:

“陛下!沈主帅是通敌,是罪人……我知道!我不替他爭功,也不替他洗白!”

“只是……求求您……他……他不是坏人啊!!!”

说到这里,他泣声破碎:

“他可能背叛了朝廷、背叛了陛下,可他……他从未背叛北境!!!”

“从未背叛过他的兄弟!!!”

嘭!!!

他再次重重叩头,血溅三尺!

沈铁崖看著他,全身都在抖。

那是晚风?是愧意?是释然?

没有人知道。

……

赵烈跪下不过一息——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身影,也陆续跪了下去。

“沈主帅对我们……从没亏过。”

“陛下!求您念他三十年功劳,饶他死罪吧!”

“他是错了,可那……那不是为了自己啊!”

“求陛下开恩!!!”

火光下,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一个老兵跪得颤巍巍,可他还是跪了。

“当年辽风关……是沈主帅背著我跑出来的。”

“我这条命,是他给的。”

“陛下……若您要杀他……把老夫这一刀也一起给了吧……”

他的声音像破布,却坚定得像铁。

紧接著,另一个老兵也跪下:

“沈主帅犯的是天大之罪,但……但我们知道,他真的不是坏人啊!”

“陛下!若按朝廷律法,他该千刀万剐,可……可我们求的是情,不是理!!!”

“您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能不能给他……一个体面的死?!”

又一名军士跪下。

“沈主帅……教过我练刀第一式。”

“我每次杀敌,都记得他的教训……”

他哽咽:

“我不敢替他求命……但求陛下……別让他死得太惨。”

呼呼呼——

风雪吹著跪倒的一片片影子。

更多的人忍不住了。

他们曾以为沈主帅死在了北道,甚至为他立过灵牌。

那时候,他们是真心痛。

现在,他真正站在他们眼前——

却是以“叛徒”的身份。

这两个身份拼在一起,简直把人的心撕成两半。

“沈主帅护过我们。”

“沈主帅替我们挡过箭。”

“沈主帅给我们分过最后一口乾粮。”

“他犯了罪……可他不是坏人……”

“陛下——求您开恩!!!”

一声声请求如潮水般涌起。

城墙上、城楼下、火光间、雪雾里,跪得黑压压一片。

兵刃落雪的声音不停响起。

那是军士们卸下兵器,跪地求情。

嘭!嘭!嘭!

有年轻士兵哭著跪得太猛,膝盖都碎皮流血。

“陛下!”

“求您放过他!!!”

“求您念他曾挡过八次北雪!!!”

“求您念他救过的兄弟们!!!”

他们喊得几乎断气。

喊得天地都要碎裂。

……

沈铁崖愣住了。

彻底愣住。

风雪打在他脸上,他却像失了魂。

他看著跪成一片的大尧军士们。

看著那些他带过、骂过、救过、喝过血酒、一起扛过尸体的兄弟……

一个个跪在地上,为他求命。

他的嘴唇抖了半天,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

“…你们这些……傻孩子……”

他眼里突然涌出湿意。

那不是愧疚。

不是悔恨。

而是……心碎。

他从来没想过——

自己背叛之后,还会有人愿意跪下来替他说一句话。

更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跪。

密密麻麻,黑压压,像一片海。

他把喉咙里的血硬咽下去,肩膀颤了。

眼中第一次出现真正的痛:

“我……沈铁崖……不值得你们这样……”

“我不配。”

“我早就不配了。”

然而那些跪著的军士却哭著喊:

“主帅!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主帅!!!”

赵烈更是嘶吼:

“你背叛的是朝廷!不是我们!”

“你从没负过兄弟!!!”

沈铁崖闭上眼。

两行泪,从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悄然滑下。

……

萧寧一直沉默地看著。

火光映照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跪满全场的军士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在他脚下潮水般伏地。

“陛下!!求您放了沈主帅!!!”

无数人同时高喊。

那一瞬——

平阳城的城墙都在颤。

风雪都被这股动天地的喊声压得退了几分。

……

沈铁崖僵著肩膀,终於抬起头,看向萧寧。

那目光里,有绝望、有沉痛、有认命……

却没有求生。

他沙哑道:

“陛下……”

“他们……是好兄弟。”

“我不求命。”

“我只求——”

他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骨气,站成一个昔日主帅应有的样子。

“不要怪他们。”

“是我……自己做错了。”

“今日落入陛下之手……”

“愿杀愿剐——悉听尊便。”

“沈铁崖……绝无怨言。”

风,停了三息。

雪,落在他的肩头,像替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罪衣。

而整座平阳城,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只等萧寧——

开口。

只等这位杀上千敌军、一人守平阳,令尸山崩塌、让大尧军士奉若天人的皇——

做出最终裁决。

风雪寂静,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哀求声全部压住。

沈铁崖的声音、赵烈的哭喊、无数军士哽咽的求情,全都在一瞬间归於沉默。

平阳南门前,火光摇曳,照亮每一张紧绷、潮红、泪痕未乾的脸。

所有人——

无论跪著的、站著的、捂著刀的、双拳发抖的——

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向了同一个人。

——萧寧。

那是整座城,此刻唯一能决定沈铁崖生死的君王。

他没有立刻说话。

也没有表情。

只是静静地看著跪在雪地中的沈铁崖。

火光映在他的眼底,让那双眼像深井一般,看不清情绪,看不见波澜。

城墙上,风吹过,却没人敢动。

士兵们屏住呼吸,喉咙紧得仿佛要窒息。

赵烈抿著唇,眼睛死死盯著萧寧,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沈铁崖也抬头看著萧寧,神色复杂,却仍带著某种等待命运裁决的平静。

——萧寧看得极久。

久到风声似乎都慢了半拍。

终於……

他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下一瞬——

萧寧的嘴角,缓缓扬起。

不是温和。

不是安抚。

不是被触动。

而是一抹极轻、极冷、极讽刺的笑意。

像看穿了所有的情绪、眼泪、忠心、悔意、求情。

像嘲笑这突如其来的恳求。

像讽刺隱藏在深夜中的某种虚偽与算计。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不大,却冷得像刀锋掠过眾人的脊背。

萧寧轻轻吐出一句话:

“好啊……”

他盯著沈铁崖,笑意渐深,声音带著彻骨的讽意:

“演得好。”

“演得好啊。”

——风雪骤停。

整座平阳城,在这一瞬间彻底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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