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99章 以下犯上,必死!(2 / 2)佚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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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纷纷跪地,齐声呼喊:

“请蒙大人为韩將军主持公道!”

“还韩將军一个清白!”

“还我军纪尊严!”

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每一句,都像火星落入乾草,

让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

“蒙大人!”

“请您立断!”

“为军中公理作主!”

几十个声音,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浪潮。

火焰被震得乱跳,照得每个人的脸都在颤动。

那些亲信们喊著喊著,甚至带了哭腔,

有人一头磕下去,发出“咚”的闷声。

那一幕,逼真极了,

连旁观的军士都被唬得愣住。

这一下,整个营帐的气势,几乎又偏了过去。

“这……”

有人低声呢喃,“这事……真闹大了。”

“韩將军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军功是真有的啊。”

“是啊……蒙大人要是装没听见,这……说不过去啊。”

那些议论声小小的,却一层层传开。

火光摇晃著,风声在缝隙里钻动,像是在低语。

赵烈听著这些声音,心口一点点往下沉。

他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出汗。

汗顺著掌心滑下,滴在刀柄上,冷得刺骨。

他看得出来——

梁敬宗和杜崇武,已经完全把节奏掌在手里。

他们把话说到了理上、情上、法上。

军纪、军功、忠义、军心——

这四个字放在一起,就是铁山。

谁敢硬碰?

他心里隱隱有些慌。

他看向萧寧。

那少年仍旧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不再是冷,而是一种极深的沉静。

像是在看著眾人,也像是在看著什么更远的东西。

赵烈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萧寧是在等。

等一个结果。

等蒙尚元的裁决。

可那人仍没动。

他只是在案后,轻轻皱著眉,手指停在半空,

仿佛在犹豫,又像是在思考。

赵烈的呼吸越来越重。

他能感觉到空气都在逼迫自己,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一点点掐住自己的喉咙。

蒙尚元若此刻开口,

若那一句话落下——

“以下犯上,当斩。”

那萧寧……就完了。

赵烈的指节一阵发白,心口似乎被针扎一般。

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可胸膛里满是冰。

——“不行……他不能死。”

可现实就摆在眼前。

梁敬宗、杜崇武、那群跪地的亲信,

他们掀起的这场“请命”,已经成了压顶的大山。

若蒙尚元真要顺著他们,

哪怕他赵烈拼命,也挡不住。

他心里一阵发冷,

那种无力感几乎令他窒息。

“蒙大人——!”

梁敬宗再度高喊,声音沙哑,却更显悲壮。

“军中千万人,皆看您一言!

若今日纵此等乱徒,何以服眾?!”

“我等將士,寧死不屈!”

“请您立断——立断!”

那声“立断”,如锤重击。

杜崇武、亲信眾人齐声应和。

“立断!立断!”

帐內空气几乎炸裂。

那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军士被气势裹挟,也不自觉地低声附和。

赵烈听著,心头一阵发苦。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磨合的声音。

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咬紧。

他知道,现在的局势——

已经不只是“军律”能压人,

而是他们要用“公义”来杀人。

他抬头,看了看上首那道依旧不动的身影。

蒙尚元的脸仍旧平静。

那平静,冷得让人心惊。

赵烈忽然想笑。

那笑意里,满是酸涩。

他忽然明白了,

梁敬宗他们其实没错——他们找到了“理”。

只是这“理”,从来不讲“真”。

火光在风中晃动,照得赵烈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那刀的反光,映在他眼中。

他缓缓握紧刀柄,

只觉那柄刀在发烫,

仿佛在提醒他——

若真要护,就得拼命。

可他的心,却已沉得几乎透底。

因为他清楚,

在这场被“军纪”“军功”“忠义”三重名义裹挟的局里,

他们这样的血性之人,

从一开始,就註定要输。

那一刻,

他觉得整座营帐都在塌。

声音、火光、喊声、血气,

混成了一片模糊的红。

他只是静静看著那一切,

指尖冰冷,呼吸微颤。

他心里在说——

“完了。”

“这回,寧萧……怕是真的护不住了。”

火光低垂,风声渐大。

夜幕之下,帐外的旌旗猎猎作响,像是压抑太久的愤怒在无声地翻卷。

血腥气仍未散去,空气里瀰漫著那种既腥且甜的味道,刺激著人的嗓子,灼著肺。

赵烈依旧横刀立在原地。那一抹冷光在火光中摇晃不定,却始终没有退。

可就在他身后,那些原本被震慑得一片死寂的军士们,眼神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最初的震惊、骇然,如今都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替代——惋惜、无奈、钦佩,还有隱隱的恐惧。

有人低声嘆气。

那声音极轻,却像风一样,一点一点地蔓延开。

“完了……”

“这事,到底还是完了。”

那是赵烈手下的一个小旗官,年纪不大,脸上还有未褪的稚气。

他望著蒙尚元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声音发乾。

“蒙大人都被他们压到这份上了……赵都尉怕是护不住那小子了。”

“护不住了。”

另一个士兵接话,神色黯然,低声道:“这回真是没了。”

有人咽了口唾沫,目光仍停在萧寧身上。

那少年仍旧站得笔直,黑髮被风掠得微微起伏,神情淡得近乎冷。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慌乱。

那种静,让人心里发酸。

“他明知道这结局,还敢动手。”

“这胆子……”

“那可不是胆子,那是……命都不要了啊。”

几个士兵低声议论著,他们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压抑的敬意。

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映出一双双复杂的眼。

那里面有惊、有惧、有嘆息,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惋惜。

“说实话,”有人忽然低低地开口,“那一刀,真是快啊。”

“快?”有人应声,“何止是快,那是根本没看清啊!”

“我还以为自己眼了,哪知道人都倒了!”

他们说著,语调里竟还带著几分难掩的兴奋。那种兴奋,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来自一种纯粹的震撼——一种人类在目睹极致力量时的本能惊嘆。

“这小子……真是个人物。”

“可惜啊,真是可惜。”

那“可惜”二字,被人一遍一遍地轻声重复。

声音混在风里,像夜色下的一阵阵低鸣。

他们都明白,这样的局势下,萧寧没有活路了。

以下犯上,斩主將——这在军中是死罪,不容辩解。

哪怕他有天大的理由,也救不回这条命。

更何况,此刻的蒙尚元已被梁敬宗与杜崇武死死逼在“理”的一边。

那两人把“军纪”“军功”“公道”三重名义摆在檯面上,逼得连赵烈都进退维谷。

“赵都尉一人之力,又能如何?”

有人嘆道,“就算拼命,也无济於事。”

“是啊。蒙大人若开口,谁还敢逆?”

“何况那两人咬得紧……就算赵都尉肯担罪,恐怕也救不了。”

那声音在低低的呼吸间交织,带著一种冷冷的绝望。

有士兵垂下了头,不忍再看。

也有人仍在死死地盯著萧寧,像是想把那一幕刻在心里。

“他真不该动手。”

“可不动手……韩將军那刀就要落下了。”

“是啊。”

“换谁也得动。”

“可惜啊……”

“可惜了……”

“若是在战场上,他这身本事,怕是能斩敌十人、护旗不倒啊。”

“这样的勇气,这样的刀法……可惜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一阵风掠过,带动火光摇曳。

那光打在萧寧脸上,映出一片凛然的冷意。

他依旧不言。

只是那双眼,静得像冰湖。

赵烈的手在刀柄上轻轻颤抖。

他听得见这些人的低语。

他知道,他们不是冷漠。

他们在怕。

在心疼。

在为一个註定要死的少年,暗暗不甘。

可在军中,没有“私情”二字。

有的只是“法”。

“军纪不容情。”

这句话,是他们从军第一日就被刻进骨子里的。

如今,却成了他们眼睁睁看著一个热血之人赴死的理由。

一名老卒缓缓吐了口气,声音沙哑。

“我从十六岁进北境军,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见过不少人死,也见过不少人立功。”

“可像这小子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

“他那刀——”他停顿了下,声音更低,“不像凡人出的。”

“那一刀,是杀出来的,是命里带的。”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地上那摊血跡上。

“这小子若活著,迟早得成大器。”

旁边的人嘆息著点头,谁都没说话。

他们知道,老卒说的没错。

但也知道——那是永远不可能的“如果”。

因为这世上没有“成大器”的罪將。

更没有“以下犯上”还能留命的例外。

“赵都尉也是个硬汉。”

“是啊。”

“可惜了,这下他也要受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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