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攒动的身影，在月下的乱石间时隱时现，就像一群在尸堆上嗅探、永不饜足的鬣狗，阴魂不散，一定要將这片土地上最后一点生机也彻底扑灭。

林彦的心沉了下去。

火车……应该还没跑远。如果让这群鬼子顺利越过这里，沿著铁轨追击，或者呼叫更多的援兵……他不敢再想下去。

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面色阴翳到了极点，但是嘴角却裂开，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狰狞。

他的目光向著四周扫视。

扫视著周围的尸堆。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身旁的尸堆里，一个离他不到十米远的一具鬼子尸体上。那具尸体的腰间，掛著一枚尚未使用的九七式手榴弹，俗称“香瓜手雷”。

没有任何犹豫，林彦开始向那边爬去。每挪动一寸，都牵扯著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珠，混合著早已乾涸的血污。右手扒拉著冰冷的地面，左半身几乎是拖行，在雪地和血泊中留下一条蜿蜒的、触目惊心的痕跡。

终於，他爬到了那具尸体旁。右手颤抖著伸出去，摸索著解开了手雷的固定扣。

那金属外壳冰冷刺骨，但他却觉得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炭火……那是最后的希望，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终的归宿。

他紧紧地將手雷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他抬起头，背靠著那具冰冷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著气，目光却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鬼火，死死地盯住那些正在逐渐逼近的、模糊的土黄色身影。

鬼子越来越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他们皮靴踩碎冰壳的细微声响，能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混合著汗臭、菸草和血腥的气味。他们显然也发现了他这个唯一的“活物”，动作变得更加警惕，几支步枪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所在的这个方向。

林彦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容在月光下扩大，带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和决绝。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同志们，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会钉死在这座山上！”

“现在，践行诺言的时候到了。”

“这里，是我们用血肉，搭建的新的长城！”

“想要追杀，我们那多灾多难的同胞？小鬼子们……”

他的喃喃低语的声音顿了一下，隨后將手中的手雷举起，食指缓缓扣上了保险销的拉环，眼神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

“来，先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