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莫要被这些功劳冲昏了头脑,功劳立过就立过了,不必时时拿出来说,以谦逊之资,爭取立更多的功劳,才能够在大明久持。”
“是故,本经略送你十六个字:功成不居,谦以持身;前勛勿恃,更立新功。”
李鸿基闻言,当即对著熊廷弼郑重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受教了。”
熊廷弼是不想李鸿基在朝廷之上处处碰壁,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这十六个字,既是他送给李鸿基的,也是送给他自己的。
说罢,熊廷弼脸上又露出笑容,迈步走向堂外:
“走,隨本经略去內城看看。
去赫图阿拉的宫城
不!”
他站在门槛边,眼神闪烁。
“此地不该再叫赫图阿拉。
从今日起,这里改叫平金城』。
平定金国,还辽东太平之意。
走,咱们去平金城里面,看看里面的景色。”
此刻。
內城里的抵抗早已隨著皇太极被擒而烟消云散。
零星负隅顽抗的八旗兵见大势已去,要么拔刀自刎,要么跪地投降。
那些包衣奴才更是早早跪伏在地投降,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熊廷弼刚踏入宫城,贺世贤便捧著一卷帐册快步迎上来,帐册边角还沾著墨汁,显然是刚统计完。
“经略公,此战明细已清点妥当。”
贺世贤躬身递上帐册,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
“俘虏建奴共计一万三千六百余人,其中八旗兵卒四千二百,老弱妇孺九千四百。
斩获首级七千三百余颗,经查验多为镶黄、镶蓝旗的重甲兵。
我军战死两千五百一十三人,伤者三千六百余人,主要是西门伏击和宫城攻坚时折损的。”
熊廷弼接过帐册,仔细看了看。
目光最后在“粮草”一栏停住。
上面写著“內城府库存粮仅足万人两月之需,杂粮掺野菜占半,无存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帐册递迴给贺世贤,语气里满是嘲讽:
“陛下当初力主剿灭八大晋商,果然是高瞻远瞩。
若不是断了建奴的铁器、粮食来路,他们何至於窘迫到这份上?
去年我军查抄商贾私贩的粮船,光运往建州的大米就有十万石,若是让这些物资接著流过去,今日这平金城,哪能这么容易破?”
周文焕点头附和:
“是啊,八大晋商通奴谋利,早该除之。
如今建奴断了补给,府库里连像样的甲冑都没几件,缴获的武器大多是缺口的刀、断弦的弓,根本不堪用。”
熊廷弼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说起来,早知他们粮草这么紧缺,当初倒不必急著攻城。
若是围城两月,耗也能把他们耗死,我军也能少折些弟兄。”
话刚出口,他便摇了摇头,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二十万大军在外,每日消耗的粮草就需三千石,草料五千捆,还有军餉、药品的开支,多围一日,便是一笔天文数字。
之前抄没辽东军將的家產虽填补了一部分,但也经不起长期消耗,速战速决,终究是最稳妥的选择。
“对了。”
熊廷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皇太极的家眷呢?
俘虏名单里怎么没提?
他的福晋、格格,总不至於凭空消失了吧?”
皇帝似乎格外喜欢东夷女子,尤其是有家室的女子。
这皇太极的妃嬪,就很適合献给陛下赏玩。
作为在外边將,熊廷弼还是知晓人情世故的。
若不是陛下在京师挡住了许多臣僚对他的弹劾,他也不至於能立如此功勋。
所谓投桃报李,无外如是。
周文焕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他搓了搓手,低声道:
“经略公,查过了,皇太极的家眷,除了少数早被送往蒙古的,留在宫城的,都被他亲手杀了。
昨夜搜查寢宫时,地上还积著血,十余名妃嬪、子女的尸体都堆在偏殿,场面……惨得很。”
“好狠的心!”
熊廷弼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隨即又恢復了平静。
他早听闻皇太极行事狠辣,却没料到对方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下手。
“为了不让家眷落入我军手中受辱,竟下此毒手,倒也算条硬汉子,可惜走了歪路。”
“不过……”
周文焕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躲过。搜查时,在寢宫西侧的水井里,发现了两个人。”
“哦?”
熊廷弼来了兴致,停下脚步追问。
“是谁?难不成是皇太极的亲信?”
“不是亲信,是两个女子。”
周文焕解释道:
“这两人原是林丹汗的妃子,一个叫娜木钟,一个叫苏秦,后来林丹汗兵败,被皇太极纳入后宫。
昨夜皇太极杀家眷时,她们不知怎么躲进了水井,才侥倖活了下来,现在被士兵看押在偏殿。”
熊廷弼闻言,眉头微挑。
林丹汗的遗妃?
这倒是个意外。
“经略公可要先看看?”
熊廷弼眉峰微挑,頷首示意。
先看看长得怎么样。
如果是歪瓜裂枣,还是不要去污了陛下的龙眼了。
“属下这便去將她们带过来。”
周文焕马上朝著寢宫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
两名亲卫便引著两个身影走进殿来。
刚踏入门槛,一股湿冷的寒气便隨之飘来。
只见苏秦与娜木钟身上的蒙古锦袍尽数湿透,下摆还滴著水,头髮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泛著青紫,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发抖,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
“罪妇苏秦娜木钟,拜见经略公。”
两人声音微弱,屈膝行礼时还能听见牙齿打颤的轻响,眼底满是未散的恐惧,不敢抬头直视熊廷弼。
熊廷弼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
这两人长得確实不错。
容貌绝色,身姿丰腴,即便狼狈不堪,也难掩天生的媚態。
“你们便是苏秦,与娜木钟?”
苏秦与娜木钟此刻有些惧怕的看向熊廷弼,当即说道:“正是罪妇。”
苏秦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对了!
熊廷弼眼神骤然一凝,忽然记起军报里提过,察哈尔部林丹汗之子额哲,正是苏秦的亲生儿子。
眼下这廝还在草原上收拢林丹汗的旧部,虽未成气候,却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他看著眼前这个浑身发抖、面色苍白的女人,心中忽然有了盘算:
这两人,不仅可以送给陛下作为礼物,说不定,还能作为控制草原的棋子。
他放缓了语气,不再有之前的审视,反倒多了安抚之意:
“你们不必害怕。
如今皇太极已被生擒,大金覆灭,没人再能伤你们分毫。
本经略会让人给你们准备暖房、薑汤和乾净衣物,安心歇息便是,你们的性命,本经略保了。”
“谢……谢经略公!”
两人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叩首谢恩,眼底终於有了一丝活气。
从井底爬出来时,她们本以为自己也会性命难保,却没想到能得到如此承诺。
亲卫上前,引著两人退下。
殿內重新恢復安静,周文焕却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看向熊廷弼,声音压得略低:
“明公,那些降人,以及偽金百姓该如何处置?”
他顿了顿,说出心中的顾虑:
“若是放了,这些人多是手上沾过汉民鲜血的,放回草原或山林,迟早又是祸患。
可若是全杀了……
一来有损大明天威,二来这一万多人的性命,恐会激起其他部落的反弹,后续治理辽东也难……”
是杀,是抚。
这確实是个问题。
熊廷弼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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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