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苗床(2 / 2)握笔的企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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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政治主张是——主动寻求全面和平。”

“全面和平?”

塔玛尔开口:“是的,我们将公开宣布,无条件接受并执行联合国第242号决议,主动从西奈半岛全面撤军,放弃自‘六日战争’以来在哈希姆河西岸占领的全部领土,将防线撤回至六日战争以前的停火线。”

房间内一片寂静。

从全面迎接开战,到全面倒向和平。

这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倒向另一个极端。

这还没完,塔马尔继续说道:“同时,我们承认阿拉法特人建立独立国家的权利,愿意就加沙及河西岸领土的具体划分进行谈判,并撤出所有相关的移民定居点。必要的话.”

他顿了顿:“新政府愿意为过去的过激行为正式道歉。”

这番话让耶沙维申感到巨大的荒谬,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一直主张的是,用最强硬的手段,去解决阿拉法特的问题吧?怎么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让我们活下来,一切的退让都是有必要的。”

塔马尔苦笑:“在亡国面前,就连最坚定的护道者也不得不做出改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让国际社会停止对我们制裁的突破口,一切的退让,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站起来,而做出的必要妥协!”

“只怕阿拉伯人不会同意的,他的目标是彻底的征服锡安!”耶沙维申冷冷说道。

但关于这点,塔玛尔早有腹稿:“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总司令阁下。如今,联合王国和法兰西已公开抛弃我们,对于安特和合众国而言,他们在中东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国际道义上的谴责。

更重要的是,一个分裂、内耗的中东符合所有大国的利益。

贝鲁特和大马士革的血债必须有人偿还,只要将希尔伯特作为罪魁祸首交出去,就给了他们一个介入调停的借口。”

“国际政治就是这样,除了阿拉伯人自己,没有哪个大国会真正在乎他们遭受了多少苦难。战争需要借口,贩卖军火需要借口,扩展势力范围更需要借口。安特人利用石油禁运赚得盆满钵满,合众国借着战争在中东建立军事基地……可一旦阿拉伯人真的大一统,所有这些好处都将化为泡影。”

“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大国之间的猜忌与博弈,在这夹缝中为锡安求得一线生机,现在,我们离这一步,只差抛弃希尔伯特。”

塔马尔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耶沙维申,“那么,您的答复呢,总司令阁下?”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摩达司令与一旁的议长卢卡斯·哈尔默,紧张地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耶沙维申紧盯着塔马尔那双混合着理想与偏执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欺骗。

可他失败了,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种为生存而不惜一切的残酷的真诚。

漫长的十几秒后,耶沙维申缓缓地、沉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会先去尝试接触一些人,看看我能争取到多少选票。”

塔马尔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在空中紧紧相握。

————

海得夫·阿勒·谢赫坐在地面上,望着牢房里的那个小天窗。

他没怎么想明白,几天前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谢赫家王子,去参加一个下属家族的宴会,其实去不去还要看自己给不给面子。

结果在宴会上,一群士兵闯了进来,先是将自己手眼通天的叔叔当猪一样宰了,紧接着从物理意义上抹除了那个家族,而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囚犯。

“这特么哪里一定是搞错了.”

与他同样疑惑的,还有挤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牢房里的十几个贵族子弟。

他们中有的人是石油大臣的儿子,有的是某个部长的侄子,个个都曾在利雅得的社交场上风光无限。

而现在他们,眼中只有对未知未来的惶恐。

“听说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前线去当炮灰”

“他们好大的胆子,我的父亲一定会来救我的!”

“别做梦了,我亲眼看见你父亲也被押走了.”

一群贵族子弟七嘴八舌地讨论,得到他们最终的结局,大概是会被送到前线与锡安作战。

而这在他们看来,是王室斩草除根的手段。

为的,就是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替自己的家族赎罪。

于是有人开始流泪忏悔,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海得夫看着眼前这一切,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茫然。

“第一次进来?”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旁,传入了他的耳朵。

海得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潦草的年轻人斜靠在墙边,虽然同样身处牢狱,对方的神态却显得十分从容。

他有些好奇:“你是.”

“哈立徳·本·费萨尔·阿勒·图尔基。”年轻人自我介绍,“现任第四装甲旅中尉参谋。”

“你是军队里的人?”海得夫有些惊讶:“连你也被抓了?”

哈立徳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不抓不行啊,我家里犯的事儿太多了,算起来脑袋被砍八回都不够。”

牢房不算大,他的声音自然也被其他的贵族子弟听到了。

众人惊讶地围拢了过来。

面对自己未知的未来,各种问题就朝着哈立徳接踵而至:

“我们真的要被送去军队吗?”

“在军队里头是不是过得特别苦啊?”

“我们会被送到前线去送死吗?”

“.”

哈立徳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给出解答:“你们不会一上来就被送到前线去送死。按照惯例,你们会先被送到军事基地接受六个月的基础培训,之后大概率会被编入预备役。会有老兵带着你们逐渐熟悉军队生活。”

他环视众人,继续说道:“上头也不会就这么把你们丢到前线。想想看,一群新兵蛋子,一上战场就腿软,那不是给敌人送菜吗?”

听着哈立徳的讲述,牢房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了些许。

海得夫注意到,几个原本瑟瑟发抖的年轻人终于停止了颤抖,甚至有人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他们还以为王室要玩借刀杀人那套,通过战争,把他们通通处理掉。

不过往坏的方面想,他们自此以后再也不是这个国家的贵族,以往的生活再也享受不到了,与现实巨大的落差,也让许多人心生愤懑和不满。

哈立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地冷笑。

他在部队里见过太多的公子哥了,可别管什么人,等到真打起仗来,也都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兄弟,”海得夫好奇地问,“你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你好歹也算是个英雄,被这么对待就没有心生不满吗?”

哈立徳舒展了一下筋骨,语气平静:“其实也还好吧,大不了就是军衔被一撸到底,从头再来就是了。”

他顿了顿,“而且说实话,这件事对我而言未必没有好处,以前我在家里是最不受待见的,上面有十一个哥哥。继承家族在石油部门的职位怎么想都轮不上我,所以我爸就把我扔到军队里试试运气。

可现在呢?我成了这个家里的独苗,我的那些哥哥们现在一无所有,连保命都是奢望。而我至少能看到一条光明的未来,而且这条路是我曾经走过一遍的。”

在双志的贵族圈子里,家族内部的关系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的,每个大家族内部都像在进行一场残酷的养蛊游戏,为了财产和继承权,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例子数不胜数。

“再说了,现在没有贵族了,难道以后就永远没有贵族了吗?”

哈立徳道:“在这个社会上,永远都是有的人在上面,有的人在下面。这次新国王出手把所有的家族都清理得七七八八,这不正好空出了大批位置吗?那么接下来,该由谁来填补这些位置?”

这个问题让不少贵族子弟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作为贵族,他们或许懒惰、或许贪婪,但绝不愚蠢。

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旧的秩序确实被打破了,但国家终究需要人来管理。

他们已经从天上跌到了尘埃里,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变。

有的人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在新一轮的洗牌中占得先机。

就目前来看,等到与锡安的战争结束,大批军官和技术人才将会融入国家的管理体系。这种既具备能力又经过忠诚考验的人才,正是新政权最需要的。

而现在刚好就有一条道路摆在他们脚下。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沉重的军靴声,一名面容冷峻的军官手持铁棍,在牢房的铁栏杆上“邦邦”敲了两下,刺耳的声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

“哈立德·本·费萨尔·阿勒·拉希德!”军官锐利的目光扫过牢房,“在不在?”

哈立德一个激灵,立刻从角落弹起,挺直腰板站到门边:“在,长官!”

军官打开牢门,冷冰冰地宣布:“出来吧,你的旅长和直属上级联名为你作了担保,经司令部核准,决定对你网开一面,军衔降一级,暂保留军籍,以观后效。”

牢房内所有贵族子弟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哈立德。

在众人混杂着震惊、羡慕甚至是一丝嫉妒的目光中,哈立德深吸一口气,向军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对一众贵族少爷打了个招呼,随即大步走出了牢房。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牢房区域的嘈杂。

哈立德刚才那副沉痛中带着感激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接过对面一名中尉军官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我刚才表演得还不错吧?”

哈立德抹了抹嘴,与之前在牢房里的状态判若两人。

“啧。”

中尉点燃一支烟:“这些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贵族子弟,和那些为了口饭吃来当兵的平民不一样。他们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心思重,不服管。如果直接把他们打散塞进队伍,他们很可能抱团抵触,甚至带头破坏纪律,甚至还不如一群民兵。

只有给他们一条可行的明路,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干。”

当然,还差最后一步。

海得夫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迎新仪式”。

哈立德这个给予他们希望的指路人,其实是他们未来的排长。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遇到一个熟人,就很容易产生信任和依赖。

而这在也代表着军队的“凝聚力”。

能想出这样点子的,自然是泰米叶。

哈立德掐灭了手里的烟:“好歹也是跟元帅沾亲带故的.希望这群人里能多少出几个好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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