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明,雨势渐小,至午后更是停歇,甚至太阳也已半抱琵琶。好在,邪马台外却仍泥泞成片,倒是推迟了又一白日的搏杀。只是,有心的城中倭人或会发现,这个白日的戒严程度,似乎更胜于汉军攻城,不时的,城中还会有军兵横行,金铁交鸣,血腥弥漫,孩啼妇泣,直令邪马台更显末日黄昏。
转眼再度天黑,是夜三更,倭都北门,内外一片寂静。借着朦胧暗月,却见城头之上,城门两侧,乃至街角房后,皆潜伏着影影绰绰的兵民,积水退去的城门大道上,更铺着蘸有油脂的柴草。显然,这是一块设伏之地,一群所谓的猎人正张网以待,痴心等候着猎物入瓮。
城头暗处,重进甲双目悠悠,趴望城外,心中不断祈祷着最后一战的顺利。这的确已是他的最后一战,至少是他守卫邪马台的最后一战。凭借双方兵力士气的对比,还有那梦魇般的撞城锤,即便今夜伏击汉军大获全胜,邪马台破城依旧在所难免。是以今夜战后,他就要利用汉军受挫混乱之机,率领亲信族人与部分精锐,断然突围南走。
当然,逃走归逃走,重进甲一样十分盼望这场胜利。利用公孙霄等人的献城阴谋,他将计就计,在此设伏血旗军,但求加以重创。这非但因为仇恨,更为了南逃顺利,甚至,若能重挫血旗军,还可为他重氏乃至倭国的日后复起减轻压力。
“隆隆隆”“杀啊,杀啊”远处东西两门,隐隐又传来了擂鼓喊杀声。不过,自重进甲以下,北门的近万倭兵对之都几无反应,实是这等夜间疲兵汉人玩得太多太烂,除了大暴雨的昨夜,之前几乎每天都有上几次,委实难再令人紧张。
“哼!”重进甲身后,传来了重映枭的低讽,“这帮汉贼也不嫌烦,仗着骑兵溜的快,几乎每夜都来搞疲兵之计,可今晚依旧如此,定是为了掩盖他们偷袭北门的妄念,哼,焉知我等早已料敌先机!”
“哦,映枭,事情可都办好了?”扭头看了一眼,重进甲淡淡道。
左右瞟了一眼,重映枭凑近重进甲,附耳低语道:“家族的所有男丁与孩童,以及五百私兵精锐皆已集结待发。还有,通过挟家人逼迫谒者令,王玺已然掉包得手。只是,家主,我等是否应当带上几名卑氏王族的血脉,以备日后起事之用?”
点了点头,重进甲复又摇头,嘴挂不屑道:“何须什么王族血脉?女王整日参悟神谕扮神秘,足不出户,其是何模样,整个倭国又有几人知晓?倘若他日真有需要女王名义之日,有王玺在手,从我重氏挑一女子充任女王后人便是。哼,莫非千辛万苦重建了倭国,我重氏还要为那老巫婆继续做奴才吗?”
重映枭眼睛一亮,心悦诚服道:“家主果然睿智,直透本质,我等不及万一啊。”
重进甲摆摆手,转而问道:“公孙霄可曾寻得?”
今晨,利用正常召集军议的机会,重进甲押出迟冥垛当庭对证,并断然出手,铲除了涉嫌背叛的一众倭臣,并凭借自身威望与抄没的大把财物,迅速稳定了军心。唯一漏网的却是主犯公孙霄,这货足够警觉,也不知从哪察觉出了不妥,竟然缺席军议,抢先一步通过家中密道,带着一家老小不知所踪。
提起公孙霄,重映枭面上一苦,摇头讪然道:“还请家主恕罪,那公孙霄攻于心计,狡兔三窟,其族人与亲信倒是屡有捕获,其本人与直系家小一时却是难以索得。不过,四城皆有严格监察,其人决计不至逃出城去。敢问家主,其余叛贼上午已然伏法,公孙霄的那些族人亲信按您所令暂还关押,眼见时间无多,是否现在就悉数处决?”
“哦,那厮与我争斗多年,果然老奸巨猾,怕已料定某不会加害其族人亲信。今番他既能自身幸免,日后当能被汉人重用,某倒不好树一死敌,也罢,便做个顺水人情,放过他的那些族人亲信吧。”重进甲嘿嘿一笑,不无揶揄道,“况且,留下那些人,人多势众,要官要爵的,没准也能给那位纪某人添堵呢”
不知是为了排解愁绪,还是为了按捺紧张,重进甲谈兴颇高,不知不觉的,时间匆匆而过。直到一名心腹侍从过来提醒道:“家主,三更已到了。”
“呃,该开始了吗?”重进甲一怔,口中喃喃,眼中闪过期待、担忧以及紧张。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冲身边一名侍卫点点头。
那侍卫也不多言,旋即点起一根火把,伸出城垛外挥舞,左三圈右三圈!也不知过了几息还是几刻,在重进甲与重映枭等人的无比期待中,突然,城外黑暗中也亮起了一点火苗,右三圈左三圈的挥舞一遍。
耶!对上暗号啦!重进甲强按欢呼的冲动,心如鹿撞,压下喜意,冲城内做了个手势。不久,只听嘎吱一声,沉重的西门被人打开,两人窜到门外,舞动火把冲远处频频示意,怎一个盼星星盼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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