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正沉浸在儿子再度陷入昏睡的忧虑与心痛中。
却见一旁的老僧並未如往常般静立调息,反而缓缓闭上了双眼,眉头微蹙,枯瘦的手指在身前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
周身再次瀰漫起那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白光。
只是这一次,那光芒比之前更为黯淡,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康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屏息凝神地看著。
梁九功也察觉到了异常,紧张地盯著老僧,只见对方那原本就有些苍白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形微微摇晃,显然正在进行的“秘法”对他消耗极大。
片刻之后,那微弱的光芒骤然消散,老僧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澄澈空灵,反而布满了血丝,带著一种深深的悲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意。
他整个人虚脱般地晃了一下,若非梁九功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牢牢扶住,恐怕已然软倒在地。
“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梁九功焦急地询问,声音都带著颤音。
老僧靠在梁九功身上,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艰难地抬起眼,看向一脸急切的康熙,声音嘶哑虚弱,带著明显的哽咽: “陛下……方才……殿下意识沉沦之前……尚有未尽之语梗在心间……
执念不散……老衲……老衲唯恐此念淤积,反伤其魂……故以秘法……强行感知了一番……”
他说到此处,眼眶竟微微泛红,声音愈发低沉悲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令人心碎的景象。
康熙见他如此情状,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急忙追问: “大师!保成他……他还想说什么?!”
他生怕儿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承受不住想要放弃。
老僧张了张嘴,似乎想將那感知到的话语说出,然而,方才那番强行施展秘法的消耗实在太大。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来,他眼前一黑,身形再次剧烈一晃,险些从梁九功的搀扶中滑倒,后面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
“大师!” 梁九功惊呼,连忙用尽力气撑住他。
康熙也嚇得上前一步,伸出手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焦灼地看著。
老僧紧闭著双眼,缓了足足十几息,那阵强烈的晕眩感才稍稍退去。
他极其虚弱地抬起手,摆了摆,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歉意:
“陛下……恕罪……老衲……耗神过甚……”
“请……请容老衲……调息一刻钟……”
“一刻钟后……再……再稟告陛下……”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也顾不上礼仪,就著梁九功的搀扶,艰难地挪到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立刻闭上了双眼,双手勉强结印置於膝上,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气息变得极其微弱绵长,显然已进入了深度的调息状態,试图儘快恢復那过度消耗的心神。
康熙不敢打扰,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和担忧,重新坐回胤礽榻前,目光在沉睡的儿子和调息的老僧之间来回移动,只觉得这短短一刻钟的等待,竟比之前的一个时辰还要漫长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