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张巨鹿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何事?”
白起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带感情的波动,不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而是两块万年玄冰在摩擦。
“我……我等……是奉……是奉我朝太上皇之命……”张巨鹿结结巴巴地,將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他將那份用最华丽的辞藻,写成的降书,和那个象徵著离阳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璽,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前来向大唐,向天帝陛下,献上我离阳最彻底的臣服。”
“只求……只求白起將军,能看在我离阳亿万无辜生灵的份上,暂缓攻城,容我等……前往长安,面见天帝陛下,乞求他最后的宽恕。”
说完,他將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那几名离阳大臣,也同样,磕头如捣蒜。
他们將自己,和整个离阳王朝最后的尊严,都放在了地上,任由对方踩踏。
他们只希望,能用这种最卑微的方式,换来生机。
然而,白起听完他们的话,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他缓缓地走上前,从张巨鹿的手中,拿过了那份降书。
他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便当著所有人的面,將那份由离阳最顶尖的文豪,耗费了无数心血写成的降书,轻轻地,撕成了两半。
然后,又撕成了四半,八半……
直到,那份降书,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纸屑,从他的指间,飘落而下。
“你……”
张巨鹿看著这一幕,目眥欲裂。
这撕碎的,不是一份降书。
而是他离阳王朝,最后的,体面!
“太上皇?”白起的声音,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嘲讽,“赵惇,还没死吗?”
“你……你……”张巨鹿气得浑身发抖。
“陛下有旨。”白起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只是用他那不带感情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一个月內,朕要看到离阳皇帝赵惇的人头。”
“离阳皇室赵氏一族,从那个叫赵惇的皇帝,到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一个不留,满门抄斩。”
白起每说一个字,张巨鹿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当白起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张巨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
他终於明白了。
那个魔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任何活路。
什么投降,什么臣服,都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幻想。
对方要的,就是他们死。
就是他们赵氏皇族,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张巨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那伐唐檄文』,明明是韩貂寺那个阉人,一手策划的!与我皇室无关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將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已经死了的太监身上。
然而,白起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上躥下跳的小丑。
“陛下的旨意,就是天意。”
“我,只负责,执行。”
他说著,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是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剑身之上,有无数的冤魂在哀嚎。
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慄的恐怖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帐。
张巨鹿和他身后的那几名离阳大臣,在这股杀意面前,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著白起,举起了手中的那柄绝世凶剑。
他们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然而,就在白起的剑,即將落下的一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道,新的圣旨。
白起那即將落下的剑,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收回了剑,伸出手,接住了那道金色的圣旨。
圣旨自动展开,李璘那威严而又充满了玩味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白起。”
“臣在。”
“暂缓攻城。”
“將这些离阳的使者,给朕,完好无损』地,押到长安来。”
“朕,要亲自,跟他们好好聊聊』。”
白起听完旨意,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不易察觉的疑惑。
他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不过,他不会去问。
他只需要,服从。
“臣,遵旨。”
他收起圣旨,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个,早已被嚇得大小便失禁,瘫软如泥的离阳大臣。
他的眼中,闪过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
他知道,对於这些人来说,死在自己的剑下,或许,才是最痛快的解脱。
而现在,他们將要面对的,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