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惩罚作为君主遭遇重大过失、灾异或自省的仪式,不得不说,很具有创造性。
如果此事与陛下,与任何皇亲国戚无关,万年吉壤出现杀人之事,当国的太子储君,或许真的值得“太庙告罪”。
偏偏地,此事就出自陛下的期门郎之手,甚或就是陛下之意,那么,上君告罪太庙就不合适了,倒是陛下,很合适。
王公大臣的神情俱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刘据继续道:“但是,追缉大恶之凶,还万年吉壤之清平更加重要,卿等以为如何?”
上音落。
丞相公孙弘不假思索接言颂圣道:“圣明天纵无过上君!”
“圣明天纵无过上君!”王公大臣感知到了与老丞相的差距,忙不迭跟着颂圣道。
“追缉大恶之凶的事,卿等谁堪大任?”刘据再道。
这次,连御史大夫张汤、廷尉卿边通在内,王公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中朝官列,目光集聚在中大夫儿宽、治经博士褚大等人身上。
不论期门郎所为,是否出自陛下之意,万年吉壤动土,陛下都少不了“亵渎祖先”之罪,上君所说的太庙告罪,陛下必然要走一遭。
接过此任的朝臣,不但要让陛下交出所有凶手,更要“请”陛下太庙告罪,这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事已至此,儿宽只有硬着头皮走入了大殿中央,辩解道:“臣启上君,箭镞可伪,并非一定为期门郎所制……”
“寡人说是期门郎所为了吗?”刘据打断了儿宽之言。
儿宽僵在原地,上君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明摆的事情,却不指定期门郎,难道是上君不想将此事牵扯到陛下?
“看来卿是在锻造之道颇有建树,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中大夫,找到真凶,不要少了一人!”
刘据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儿宽如坠冰窟,真凶就是期门郎,不要少了一人,是在万年吉壤动箭者一个连同家眷都不要放过。
皇陵动刀兵者株,不是说说而已。
就不该对上君在陛下之事上怀有丝毫希望,太庙告罪,上君这是想坐实了陛下不孝。
先有罪己诏,今又有创造更高的太庙告罪,陛下接连触犯大罪,威严尽丧,此后,上君是想迈出最后一步了吗?
废帝的理由,可以是失德无道、违背礼法、昏庸无能、天命不佑、外戚或权臣操控、谋反或叛乱等等,不孝无道,绝对是最耻辱的一个!
儿宽抬首,迎上那双冰冷的少龙之目,那平静淡漠的双眸,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但少君显然没有计较的想法,甘泉离宫之行,避无可避。
张汤出声呵斥道:“中大夫,还不领旨?”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