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近一两年来,我们勤勤恳恳,才终於积赞了一些家底,日子才过的好了一些——”
荒郊野岭之外,古时称作野人、蛮夷!
过得什么日子,眾人当然都很清楚!
又听他说从不劫掠!
一时交头接耳,感觉跟孟未竟之间,竟然变得亲近不少。
孟未竟表情却缓缓严肃起来:“那么,问题来了。像我们这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一个人,为什么放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上山钻林,冒著斩首的危险,做个黄幣贼呢?”
眾百姓缓缓安静下来。
“我知道,诸君对太平道有诸多怨惧,劫掠百姓、屠城残杀,此张角之黄巾贼,不可洗刷之罪也。
“但我们不一样。
“我还是很希望,大家能听一听,我们,为什么会成为黄巾贼。”
孟未竟招了招手:“刘石!你来说说,你为什么加入太平道!”
站在下面的刘石明显一,但还是赶紧走了出来。
“上来说。”
刘石只能爬上货车,接过话筒。
面对这么多人,他还有点磕磕巴巴,
“我,我叫刘石,主公给我起了姓和字,我我本是巨鹿郡歷乡人,家里遭遇了天灾,只能卖田转佃,后来—后来我父因为交不起田租被殴,没钱治伤病死了。
“母亲改嫁他乡。
“幼妹充作田租被带走,查无音讯。
“我一个人干了一年重活后也得了重病,本来也要死的,幸得主公用神药相救,得以活命。
“这才加入太平道。”
刘石述说的口吻非常平静,甚至觉得稀鬆平常。
只有手掌手指微微的颤动。
但如此人间惨事,坐在车厢內的公孙静听得满眼悸动,心神震颤。
可在外面环绕的县民,人人表情麻木。
这怎么了?
不就是死了爹,卖了妹妹,跑了母亲吗?
这算什么呢?
不是很稀鬆平常之事吗?
但其中,也有一部分人,警如老福,身子剧烈一颤,脸色渐渐发白,摇摇晃晃。
孟未竟沉默片刻,每次听到这样的过去,他总是要沉默片刻。
“张松!”
张松闻言,也笨拙爬上车顶,换下刘石。
“我,我是张松,巨鹿堂阳人,也是主公起的姓名。我比刘石要好一些,只是被卖成奴而已“后来肚子太饿,不小心打死了庄里的一只兔子,庄里的大人把我抓起来,要把我的皮扒下来。
“我因为害怕,抢了刀逃走,幸得主公相救,才加入了太平道。”
他摘下头盔,用力扒开自己衣领位置,一条挣的刀疤环绕半个脖颈!
“这就是当时他们剥皮留下的伤疤。”
公孙静已经走出车厢外,直看得头皮发麻,这傢伙居然这样都没死!
人群依然麻木,无声。
但开始有更多的人,被激发出了强烈的生理反应,恐惧、愤怒、痛苦—.
老福身边,阿木伸手颤巍巍得抚摸自己脸颊上的“屎”字刺字,一遍一遍。
“李问!”
“王弓!”
“宋七!”
“......”
不知何时,一声轻微的哭声响起。
继而连串的泣涕声,犹如波浪扩散一般,在人群中条然传遍开来!
老福浑浑噩噩、痴傻的老眼,居然有了清醒!
老泪纵横,购坐在地上。
“丫头,我的丫头啊——.”
丫头是他女儿,十几年前被內宅中一位少年郎君霸占。
本来这也没什么,做个通房婢女,地位还能上升一台阶!
但没想到主母责怪丫头勾引少爷,搔首弄姿,一句话,命人溺毙了丫头,扒光衣服,吊示一天后,拋尸荒野—
自此老福被巨大的精神刺激,彻底弄得痴傻!
甚至连丫头都忘记了!
直到这一刻,不相同而相似的事情再度说起,他突然记起来了!
丫头那张惊恐的脸,那双死不目,大睁的眼睛,惨白赤裸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