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声的布局,在瞬间完成。
镇北侯府的护卫,看似隨意地占据了靠近前后门和楼梯口的位置,並將自己的行囊包裹放在了脚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武安侯府的护卫,则三五成群,看似豪爽地大声说笑,实则將陈锋和叶承护在了中间,並且每个人的坐姿都保持著隨时可以暴起发难的姿態。
很快,酒菜流水般地送了上来。大块的酱牛肉,整只的烧鸡,还有几坛土酿米酒。
叶承也收到了陈锋的眼神示意,让他別露出破绽。他心领神会,他天生就是个吃货,这种本色出演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他一把抓起一只鸡腿,放进嘴里嚼了嚼,立刻皱起眉头,隨即“呸”的一声吐在地上,大咧咧地嚷嚷起来:
“呸!这什么破鸡!又老又柴,还没放盐!孙老头,你这手艺不行啊!还不如我大哥在路上烤的野兔好吃!”
他的抱怨真实而直接,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只知吃喝”的紈絝子弟形象,引得护卫们一阵鬨笑。
一旁观察的孙老头和阿力,见状对视一眼,眼中的轻蔑之色更浓。
陈锋笑著举起酒杯,对店主笑道:“店家,別理他,我这兄弟从小被惯坏了,嘴刁。我看你这酒不错!闻著就香!再给我们来几坛!”
他一边说,一边假装酒量不济,面色微红,说话也带上了几分醉意。
孙老头满脸堆笑:“好嘞!酒管够!
就在孙老头转身去后厨拿酒的瞬间,陈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飞快地递给了身旁的叶承,並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分了。”
叶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將瓷瓶收入袖中。
很快,孙老头又抱来几坛酒。叶承主动站起来,抢过酒罈,热情地为眾人倒酒。
“来来来!都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在倒酒的过程中,他巧妙地利用宽大的袖子作掩护,將瓷瓶里的解药粉末,精准地弹入每一碗酒中。药粉入酒即化,无色无味。
秦虎和郭然带头,举起酒碗,大声笑道:“行军多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有酒喝就不错了!叶三公子你別挑三拣四的!来来来,兄弟们,敬大人一杯,干了!”
四十名护卫,如同真的渴了许久的酒鬼,纷纷举碗,开始大声划拳,大碗喝酒,將那下了猛料的“蒙汗药酒”一碗碗地灌下肚。
他们摔打著酒碗,放肆地大笑著,將一群粗鲁、豪放、毫无戒心的军汉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锋也端起酒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隨即皱起眉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不胜酒力”的红晕。
他对孙老头摆了摆手,大著舌头道:“掌柜的,这酒……太烈,我……我有些头晕。烦请这位小哥,扶我……扶我回房歇息。”
看到这番景象,孙老头和阿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手的喜悦。
在他们看来,这群人不过是一群头脑简单的武夫和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孙老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应道:“好嘞!客官您慢点。阿力,快,好好扶著客官回房歇著!”
阿力应了一声,脸上带著憨厚的笑容,上前搀扶住陈锋和另一名同样“脚步虚浮”的镇北侯府护卫,向著通往二楼的木楼梯走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瞬间,大堂之上有人就“不胜酒力”趴下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號。
紧接著,护卫们接二连三地“倒下”。
“哎哟……头好晕……”
“这酒……劲儿真大……”
有的抱著头,在椅子上晃晃悠悠,最终一头趴在了桌上;有的则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躺在地上发出了震天的鼾声。
一名武安侯府的护卫猛地站起身,仿佛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指著孙老头,大著舌头喊道:“你……你这酒里……有鬼……”
话未说完,他便“砰”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叶承的表演最为浮夸,他指著孙老头,怒目圆睁,仿佛想衝过去,却浑身无力,最终抱著一根柱子,缓缓滑倒在地,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著:“卑鄙……小人……下毒……”
秦虎更是重量级,他喝得最多,演得也最像,直接抱著一个酒罈子,仰头就倒,鼾声打得跟打雷一样。
整个大堂,很快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场面一片混乱,充满了滑稽感。
孙老头看著这满地“尸体”,脸上终於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但他並未立刻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上前,用脚挨个踢了踢几个看起来最壮硕、鼾声最大的护卫。
见他们毫无反应,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走到客栈门口,对著后院的方向,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猫头鹰叫声。
“咕——咕咕——!”
片刻之后,客栈的后门被推开。
月光被乌云遮蔽,黑暗中,二十多个手持钢刀、斧头,满脸凶悍的山贼,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