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定远將军,有情无情(2 / 2)一荷知夏
“你如今这是?”
“我如今在这工坊里干事,做的也是和丧葬行有关,先生请看这香烛工坊,这些年送去井下街的都是这里最好的香烛,便是那些便宜的穷人香,也是按照泉州小合香工艺製成。”
徐青点点头,言道:“我外出游学多年,昨日方才回来,这津门变化確实巨大..
邢管事,我此来是想要见一见你们东家,不知方不方便?”
“好说!先生又不是外人,我这就带先生去找东家!”
原地,走堂伙计等徐青离开后,转身就和其他伙计、匠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就是津门的风气,什么拋妻弃子、衣锦还乡、逃难归来,徐青去阴河修行十年的经歷都没这些人说的精彩。
工坊书斋中,时年二十三岁,正值桃李年华的王家小妹正提笔蘸墨,在最新製成的纸张上写写画画。
此时的王家小妹穿著一袭墨绿罗裙,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端庄淑嫻的意味。
徐青刚进入书斋时,还真没认出来这姿態温婉含蓄,却又不乏成熟端庄的女子会是当年香烛铺里的那个黄毛丫头。
女大十八变,此言並非没有道理!
徐青冲邢管事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两人就那么站在书斋门口,等里面的人写完字帖。
某一刻,正书写的王月娥似有所感,她抬起头,就见到香炉繚绕的烟气里,有个熟悉的人立在不远处。
两人隔著香炉紫烟,明明只有几步远近,但王月娥却莫名觉得对方站在千里万里之外,而那繚绕著的烟气,则是层层叠叠的山川湖海,让人望而却步。
某一刻,烟气稍淡,王月娥瞧著那面目已显老成的中年人,眼前竟有些恍惚。
对方面貌虽然不復年轻,但那熟悉的神態眉眼,却是一点没变。
王月娥有一剎那甚至觉得对方根本没有变老。
“敢问姑娘可是此间主人?”
徐青呵呵一笑,故意装作不识,拱手询问。
王月娥眸光流转,莞尔一笑道:“这才几年不见,徐先生却怎的连我都认不出了?”
搁下笔,王月娥款步上前,笑意如春水消融道:“莫不是和月娥兄长一般,已经忘了我这个人?”
王月娥说得轻鬆,但徐青还是透过王家小妹的玩笑话,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失落。
王梁跟隨朱怀安去往北疆,一去便是十几年,如今天下初定,大晏定远將军王梁又奉皇命,前去肃清西南,在誓师出征时,哪怕中途路过津门,这位王將军也不曾多驻足停歇半日。
王月娥心中的委屈无人知晓,而唯一將她从深渊拉出来的徐青,又一去十年。
这十年里,她愈发內敛,所有情感尽数被她归拢成一团,像是杂乱的毛线团,就那么塞在心底的角落里,不愿整理。
而今徐青的出现,恰似是一碗能强心的汤剂,让已经习惯独自面对一切的她,又不可避免的有了想要依靠的想法。
徐青打量著眼前彻底长大成人的姑娘,感慨道:“你早年家中遭逢变故,从万寿县一路流亡到此,你兄长王梁便是去到万寿县,也寻不到你和你祖母的音信。”
“况且,这些年兵荒马乱,你又长大成人,面貌和以往大不相同,他便是想要寻找,也不是易事..
,徐青说到此处,忽然问道:“当今天子起於微末,你兄王梁十年前就跟隨天子,助天子平定天下,这可是从龙之功,岂会寂寂无名?“
“这两年,你难道就没有听到过兄长消息,主动联络?”
王家小妹紧咬嘴唇,脸色复杂道:“他当年拋下我和祖母,一去十数年,他要还有心,就该主动来找我。“
“他若连这点心都不肯用,那他就不是我兄长,纵使相认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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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的心事,当真不是他这具殭尸能猜的。
徐青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劝解,他转而问道:“我临行前给你的功法,你可曾修习?”
王月娥神情一黯,回道:“我没有徐先生所说的资质,哪怕端坐许久,也无法入定,后来棺材铺的逸真道长亲自指点,我这才能静下心来,但数年来也无寸进,更摸不著先生所说的气感。”
徐青示意王月娥抬起手腕,他把手感应,却发现这姑娘的体质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並非什么好的仙体,却也不是坏到极致,一点也无法修行的体质。
对方之所以修行没有进境,乃是心中杂念太多,且有鬱气累积,也就是说王家小妹最多只能修持命功,却无法修持性功。
把完脉,徐青又发现这大丫头脉象沉细无力,显然是长期过劳损耗了气血。
再加之思虑过多,导致脉搏虚而正气不足,且有肝鬱气滯,劳倦內伤,气机鬱结之象。
徐青颇感无奈:“你这又是何苦。”
王月娥抿嘴不语。
摇摇头,徐青从怀里取出两枚黄芽丹,一瓶清凉散,还有一些定心凝神的丹药给对方,说道:“这些药你需照我说的,按时服用,另外你兄长的事你也不用担。”
“昔年禹王三过家门而不入,你兄王梁又恰是个忠义之人,只是他太过注重忠字,天子让他驻守国门,他可不就將之奉为圭臬..
起初徐青对王梁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小子明明有不俗的资质,可以潜心修,奈何一门心思却使在別处。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徐青早已看开。
路都是自己走的,人各有各的修行,没了王梁,他现在不也还有铁柱作为记名弟子?
他手里的那些武道传承,到底还是有人可以修习。
“如今大晏定鼎已有两年光景,边境多半也已经趋於稳定,你兄长心里的忠差不多也已经尽到,接下来便是孝,,“依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寻你。”
王月娥抬起眼眸,看向徐青,意味不明道:“先生可是重情之人?”
徐青愣了愣。
他是重情之人吗?
沉吟半响,徐青摇头道:“不知,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人心里总归会有一桿秤,有时轻,有时重,谁又能说的清呢?“
王月娥垂下眼帘,內心多少有些低落。
她如何看不出,她在先生眼里其实和她的乾娘程彩云无异,或许是朋友,但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下刻,王娥忽然抬起头,笑靨如道:“先可想参观下我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