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免礼!”
朱厚熜赶忙扶住前一位。
这位是宠妃阎氏,如今已有了身孕,怀了龙种。
他在放弃道教修行之际,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由此碍了子嗣,直到后宫有喜,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现在就盼着,阎氏能够生个皇子,平安长大,继承大明的万里河山。
另一位也是宫中的常客了,对其之前救驾有功,朱厚熜也极为感念,嘴角含笑:“黎郡主免礼。”
黎玉英起身,退到一旁,低眉顺眼,整个人如同水墨画中淡去的笔触,努力降低存在感。
能时不时地出现在蒋太后的宫里,就已经达成了目的,做多了反倒过犹不及,因此这段时间,她都是这般多听少言,谨言慎行的状态。
由此赢得了蒋太后的欢喜,蒋太后一欢喜,其他贵妇自然也不会为难,再加上彼此间没有任何冲突,反倒结下了不少交情。
此时同样如此,眼见大明天子欣喜于后宫有孕,黎玉英适当地说了些讨巧祝福的话语,然后丝毫不提安南等扰了兴致的话题,就这般轻轻扶住阎氏,一并退下。
目送两女离去的背影,朱厚熜都忍不住点了点头:“黎氏倾颓之际,一介女流不畏艰险,跋涉万里,胆魄担当,殊为不易,更兼刚柔并济,进退得宜,好啊!”
蒋太后微笑:“进退得宜,怕是海明威点拨的,她很听海明威的话,在老身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国子监才子的事情了!”
朱厚熜眉头扬起:“哦?这也是海玥教的?他倒是会调教人!”
蒋太后对于这个儿子最是了解,闻言马上柔声道:“海明威惹我儿不高兴了?”
“这倒是没有……”
朱厚熜在母亲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只是新科会试的名单出来,海玥选出的人手在前十中占了一半,儿子不得不承认,此前是小觑了此子的能耐!”
蒋太后当然不会觉得儿子敏感多疑,而是心疼于他在前朝承担的万钧重担,想了想道:“海明威有情有义,想来不会辜负我儿的赏识,正如他不愿意辜负黎娘子一般。”
“他们俩人……”
朱厚熜微怔,对于俩人有情倒不奇怪,毕竟黎玉英相貌出众,但看法和陆炳出奇的一致,想来不过是露水情缘,下意识道:“黎氏愿意给海玥作妾?”
蒋太后不高兴了,白了儿子一眼:“怎是妾室,我儿刚刚还夸赞黎娘子,如何能将她想得如此不堪?”
“嗯?”
朱厚熜顿时好奇起来:“海明威要娶她为妻?这……这不可能吧!”
安南郡主,婚嫁身不由己,大明的进士不可能娶这样的人,难不成去安南当一个入赘女婿,简直天方夜谭。
而现在安南亡国在即,至少黎氏是亡了,亡国的郡主,那就更无价值,母族半分助力都无,甚至不如民间商贾,那至少还有钱财与人脉。
以海玥如今的大好前程,简在帝心,真要娶妻,别说六部尚书,就连几位阁老都是愿意嫁女的,堪称无可挑剔的女婿人选。
哪有娶一个外藩郡主为妻子的道理,再有感情也不行啊,这才是朱厚熜刚刚下意识认为,黎玉英愿意为妾的想法。
“怎的?我儿瞧不上人家了?”
蒋太后这回是佯装不悦:“别忘了,黎娘子还救过老身的命的!”
朱厚熜赶忙赔笑:“孩儿怎敢忘?孩儿怎敢忘?她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年轻娘子,嫁给海玥是他的福分!”
蒋太后悠悠一叹:“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家人遇害了,千里迢迢来到我大明,安南也回不去了,如今孤苦伶仃,老身其实早有了这个想法,今日就向陛下求个情面,将她收为义女如何?”
朱厚熜猛地愣住,但琢磨了一下,立刻问道:“不入宗室?”
蒋太后道:“不入宗室。”
朱厚熜眼睛再度一眯:“然后指婚海玥?”
蒋太后道:“指婚就不必了,省得那群读书人将他视作驸马,处处限制,只是老身愿为黎娘子的家人,帮她做一回主!”
“好!好啊!”
朱厚熜抚掌一笑:“娘亲每每都是这般帮助孩儿,此计甚妙!”
士大夫不仅自家的出身,婚配后母族的势力,也会结成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朱厚熜恰恰最讨厌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现在的海玥已经展现出非凡的才华,甚至远超寻常士族,如果真的愿意娶太后的义女,无形中反倒与皇族有了牵扯。
嗯,那朱厚熜就很喜欢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了。
虽然名义上不是驸马,但士林肯定也会颇有微词,这更是天子要的污点,且是对方自己主动接受的,都不需要额外敲打。
眼见儿子这般欣然,蒋太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老身只盼着,这个好孩子能有个好姻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