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九天考完,即便是早早答好题的海玥,都觉得如释重负,赶忙收拾了文房四宝,锅碗瓢盆,挎着大大的考篮出了门。
一路上众人都静悄悄地汇入人流,朝外走去。
毕竟是举人,除了在夹带和走水面前一视同仁外,基本素养还是有的,没有疯魔,却也免不了眼神空洞,神情茫然,且身上都带着一股异味。
烧水生火还能被允许,洗澡换衣是绝不可能。
还好是初春,要是夏季,那不知臭成什么样子了。
海玥就盼着回去洗澡,不过出了贡院,他还是等着一心会的其他人员出来。
第二个出现的是苏志皋,步履轻快,见到海玥后就兴奋地走了过来,瞧着眉宇间的喜色,显然此次会试发挥得相当不错。
海玥也为他高兴,刚刚聊了几句对于题目的见解,就见林大钦和海瑞一起,前者的脚步有些踉跄,得海瑞搀扶着才勉强走了出来。
“敬夫!”
海玥赶忙上前接过,手伸过去摸了摸额头,皱眉道:“不好!发热得厉害,快送他回去就医用药!马车就在那边!”
说实话,这位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九天的连续考试很难撑住,如果是考完再发烧还好些,倘若中途就不舒服了,那势必影响排名,颇有些可惜。
以海玥对于此世加强版林大钦的评价,正常发挥的话,连中三元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现在看来,就有些悬了……
相比起来,海瑞的科举水平很难名列前茅,却同样沉稳,此时既无苏志皋的兴奋,也不似林大钦的病弱,就是面色如常。
海玥见状,知道弟弟稳了,再探头往贡院内瞧去。
严世蕃呢?
按照考场的位置,他应该先一步出来才对啊?
“咳咳咳!咳咳咳!”
再等了半刻钟,出来的人流明显变少,最后稀稀拉拉地朝外走,伴随着咳嗽声,严世蕃的身影终于出现。
“阿嚏!阿嚏!阿嚏!”
待得到了面前,又是连打三个喷嚏,不出意外地引来几人的关切:“东楼,你没事吧?”
海玥看他面色红润,再见其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有数:“东楼也受寒感风了,赶紧上车,与敬夫一起去就医!”
“哎呀!”
严世蕃声调一扬:“敬夫也病了啊!这会试确实难熬,都怪生病,我感觉都发挥失常了……”
“庆儿!庆儿!”
正说着呢,欧阳氏走了过来,听到儿子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你病了?”
严世蕃赶忙道:“娘,我头疼,没考好……”
“无妨无妨,快随我回去看病,一切以身体为重!”
欧阳氏赶忙牵住他的手,又对着海玥一行关切几句,带着儿子离开了。
且不说贡院外举子各自散去,回去修养,贡院内部,号军挨个号舍收取完答卷,动作麻利地将一份份墨卷装入糊名弥封的纸袋中,送往誊录所。
誊录人员用朱笔誊成朱卷,再经专人对读,确定无误后,将朱卷弥封,一并送到收掌所,考生答的墨卷在外帘官处存好,誊抄的朱卷则送到内帘,正式开始批阅。
批阅工作并不是从现在开始的,会试分为三场,三天一场,前两场的答卷早就经过这样的处理,送往内帘的考官。
此时第一场已然批阅完毕,第二场也批阅了小半。
毕竟会试的考官数目,确实很多。
会试主考官,一般是两到四人,称总裁,两人就是一正一副,最多是一正三副。
皆以进士出身之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由礼部提名,天子钦命特派。
另有同考官八至十六人,主考官及三位同考官必须由翰林官担任,其余的同考官可从教官中聘用。
再有十八位内监官,同样也在一定程度上充当考官的职责,更有房里的副手等等。
所以面对三千多份答卷,又是分为三批依次送入,阅卷量在历场科举考试里,算是较轻的了。
甚至有些手脚麻利的,会试当天考完,前几名就能初定。
而今科会试的正主考官,是大学士张玉阳,副主考官,是现任礼部左侍郎黄绾。
两人先是看向各自手中的答卷,露出满满的赞许:“墨涌波澜,直拟苏家气象,考订精审,骨力刚健,捧读之时,如见蛟龙腾跃,生气盎然,满纸皆活!当真是好文采!诸般士子中,以此人才情最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