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满脸担心抬头看着，手里无意识的揉捏着浸满汗渍和泥水的衣服，嘴里却不发一言。

有的人满脸麻木的来来回回从楼下经过，心理盘算着：“终于有人要跳楼了，是啊！这么长不发工资，是有些顶不住！”

有的人一手端着大黄碗，一手拿着筷子，蹲在楼下，哧溜哧溜吃着面条，等待着楼上的人跳下来，心道：“跳呀，赶紧跳啊，事情一闹大，我们的钱就有着落了！”

有的人则依偎在一起，一脸怯怯看着楼顶的人，担心陈小亮跳楼自杀后，谁带着他们讨工钱？

顺子在人群中找到了泪流不止的张小凡，抓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儿？”

张小凡今年才十五六岁，一见顺子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讲述道：“上一年的工资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给，本来说好今天给的，可……可那老板不知怎么的就变卦了，说什么都不给！小亮哥一气之下，便爬到了楼顶上，就……就不想活了！”

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个词儿第一次出现在顺子的认知里。

干活拿钱在顺子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会出现上一年的工资到现在都没给？

顺子站在楼下，冲楼上大喊：“小亮，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楼上的陈小亮压根没往下看，问道：“你是老板派来的么？”

闻言，顺子想都没想便答道：“是是是，我是老板派来的，只要你别乱来，我立马给钱！”

“真的？”

陈小亮疑惑问道，心说：“刚才不是说一个籽儿都甭想拿到了么？怎么现在突然就变卦了。不行！我拿不到钱，就不下去！”

他本来是一个体面的小包工头，带领着一帮兄弟在城里打工干活，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拖欠工资的风气便在青山县里时兴起来。老板们不但不给钱，还扬言：“你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

为了给弟兄工资，他把积蓄都散了出去，这还不够。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哥们儿，说先等等。这一等就是大半年，眼看今年就要过完了，去年的工资还没着落。

张波是他好兄弟，前些天他老爹去了，就因为没有等到这笔救命的钱。虽然张波嘴上不说，但每每看到他都会躲着走。

范牛牛也是他好兄弟，过了年，媳妇儿就跟别人跑了，听说是一个有钱的老头。也是最近才知道，不是牛牛媳妇儿不好，实在是他们家揭不开锅，才跑的。

好兄弟一个个为了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能不心痛么？更有一些关系疏远的工友，再也不顾及脸面，这些日子接连堵在他家门口，把他爹娘都气病了。

这血汗钱一定要讨回来，不然他也不想活了。楼下的身影，陈小亮觉得有些熟悉，可此时他哪里有心情管下面是谁，眼里只想看到钱。

钱！钱！钱！

救命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