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在眼下阶段来看，靺鞨确实没有叛唐之心。

不过，李治很清楚女真人的本性，他们将来多次威胁中原，还曾建立清朝统治华夏。

这说明，他们绝不是轻易臣服别人的民族，只是隐忍罢了。

靺鞨人越是能隐忍，越说明他们性格坚毅，大唐还在时，也许掀不起波浪，可等朝代更替，未必不会威胁中原。

当初李治为了消除隐患，灭了契丹，如今对付靺鞨，自不会手软。

不过靺鞨毕竟与契丹不同，契丹归附大唐后，一直心存反叛，与大唐不断对抗，朝野上下，都对契丹极为不满。

靺鞨却刚好相反，连刘仁轨这样的人，都认为眼下的靺鞨，并无威胁，李治也找不到理由说服他。

总不能说，靺鞨人将来会入侵中原，建立一个王朝，所以要防范于未然吧？

“也罢，此事以后再说，刘卿先回去休息吧。”李治摆了摆手。

刘仁轨见皇帝似乎被自己劝动，松了口气，告退离开了。

如此又过半月，十一月初，刘仁愿和赵持满也回京了。

两人并不像刘仁轨一般，立刻入宫面圣，而是各自归家，与亲人团聚。

赵持满这次把李绎真也带回来了，还向父母请命，要将李绎真的名分升为正妻。

他母亲长孙氏虽然还是不喜这个胡人出身的女子，但儿子如今已是十二卫大将军，封县候爵位，她也不敢干涉过甚，勉强答应下来。

赵持满在家中歇了一晚，次日一大清早，便有千牛卫来传旨，皇帝召他入宫觐见。

赵持满走在承天门大街上时，与刘仁愿遇到了。

刘仁愿一脸兴奋的道：“赵老弟，你说陛下召见我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像裴行俭一样，留在京中？”

赵持满愣道：“刘兄不愿在瀛州都护府任职了吗？”

刘仁愿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辽东已经没有战事可打，若是回到长安，也许运道好，能赶上几场仗呢？”

赵持满却道：“那也不一定，倭国被靺鞨人占据一半，迟早得赶走他们，怎能说没有战事？”

刘仁愿曾被靺鞨人救过命，听到此话，顿时眉头一皱。

“靺鞨人当初攻打倭国时，咱们也没有禁止他们，还帮我们吸引倭国一部分兵力，颇有功劳，如今怎好对他们动手？”

赵持满沉声道：“我观靺鞨人，其志不小，对待倭人时，手段残忍狠辣，不可不防。”

刘仁愿笑道：“赵老弟多虑了，他们对倭人狠，那是倭人生的贱。他们对咱们可恭顺的很。”

赵持满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不一会，两人来到甘露殿，通传之后，入殿觐见李治。

“臣刘仁愿（赵持满），拜见陛下。”两人躬身见礼。

李治不喜蹈舞礼，所以官员们如今不再跳舞见礼。

李治抬手道：“两位爱卿免礼，这几年来，多亏两位爱卿镇守瀛州都护府，辛苦了。”

两人齐声道：“此乃臣等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李治缓缓道：“朕这次召你们觐见，是想了解一下靺鞨的情况。”

刘仁愿听到此话，心中一惊，暗道：“难道陛下真的打算对靺鞨动手？”

在他发愣时，赵持满已经开口道：“臣恭听陛下垂询。”

李治道：“你们治理瀛州的情况，朕从奏疏中都已经看到，不必复述，朕现在想知道的是，靺鞨人治理倭国的情况。”

赵持满略一沉吟，说：“启禀陛下，靺鞨人采用的是铁腕手段治理倭国，他们将倭人视作下等人，课以重税，只要倭人稍有反抗，就会遭到他们无情屠戮，残酷镇压。”

“他们如何镇压？”

赵持满道：“被他们统治的倭国地区，反抗最激烈的是美浓一带，因此处土地肥沃，有大片农田，故而靺鞨人税收极高，倭国人难以忍受，便纷纷作反。”

“靺鞨人派遣军队镇压，将美浓倭人屠杀了十多万人，连杀十日，据说尸体都堆成一座小山。敢反抗的倭人都死了，剩下的倭人再也不敢反抗了。”

李治听完后，默然不语。

被杀的是倭人，他自然不在乎，可此事让他联想到，将来被屠杀的华夏子孙，所以靺鞨非灭不可！

刘仁愿见皇帝神情不善，满脸杀机，赶忙道：“陛下，他们只是不把倭人当人罢了，对我大唐依然恭敬，事无巨细，都会派人来瀛州都护府请示。”

李治瞥了他一眼，道：“靺鞨人如此对待倭人，就知他们生性凶狠，却又对我大唐如此恭敬，刘都护不觉后背发凉吗？”

刘仁愿确实开始后背发凉，却不是因为靺鞨人，而是皇帝的语气，似乎对他有所不满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再替靺鞨人说话了。

“陛下说的是，臣见事不明，请陛下降罪。”

“罢了。”李治摆了摆手，朝赵持满问道：“靺鞨人还做了哪些事？”

赵持满道：“靺鞨人最开始与虾夷人联盟，共同攻打倭国，后来突袭虾夷，几乎将倭国地区的虾夷人全部屠杀，如今虾夷人又逃回了苦夷岛。”

“新罗呢？”

“新罗与靺鞨交战时，节节败退，如今只占据着能登一小片地区。”

李治凝视着赵持满，问：“赵卿认为靺鞨会叛唐吗？”

赵持满想了想，道：“不会。不过臣认为靺鞨人不可小视，应该让他们退出倭国，不可给他们强大的机会！”

李治道：“该以什么名义，让他们退出倭国呢？”

赵持满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正如刘仁愿所言，靺鞨人事事来瀛州都护府请示，根本不留任何把柄。

况且他们占据倭国这么久，大唐从未提过异议，现在突然让他们撤走，难以让人信服。

李治见此，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吧，此事改日再议。”

两人一起告退离开了。

李治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脑中思绪翻转，过了良久，朝王伏胜问：“新罗使节可来了长安？”

王伏胜道：“回陛下，新罗使节今年来的很早，上个月就到了。”

“那虾夷可派了使节来京？”

王伏胜道：“那倒没有。”

李治点了点头，道：“传朕旨意，明日下午，召新罗使节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