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德即使被转的两眼发黑,那些警察也没放过他。
五六个男子在他旋转时打他身子,使出吃奶力气拼命不停的打,铁皮竹棍啪啪作响。
抽击的刺痛穿过绳子传到他身上,脸、双臂、双腿、双脚,无一幸免。
他在流血,他疼的尖叫,他大声求饶。
但那些警察充耳不闻,继续打他。
警察拷打犯人是为了审问,奇怪的是阿南德的求饶没得到丝毫回应。
他们仿佛只是单纯的殴打他,完全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
阿南德被打的奄奄一息,有人伸出手止住旋转,把他定住。
就在他以为到此结束时,那人又朝反方向转他,然后继续打。
打够之后,几个警察把阿南德拖上钢梯,楼上有拘留用的房间。
他整个人被捆成粽子,拖上硬邦邦的钢梯,每碰上一个台阶就有一处瘀伤。
阿南德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他们把他丢在拘留室的长廊。
执勤的警察命令边上的犯人解开阿南德身上的绳子,他就站在拘留室的门口,双手别在背后。
等阿南德被犯人搀扶着站起时,警察用手揪住他已无知觉的脸皮。
阿南德迷迷糊糊睁开眼,隔着血污,看到他扭曲的笑脸。
警察用脏话骂他,朝他脸上吐口水。阿南德连躲都不能躲,因为其他犯人牢牢按着他。
羞辱一番后警察把他丢到第一间囚室,关上门时对方的表情仿佛在说:小子,你完了,你一辈子完了。
金属碰撞,钢门关上,钥匙叮当作响。
阿南德看向周围的犯人,都是死气沉沉的眼睛、发狂的眼睛、怨恨的眼睛和害怕的眼睛。
无边的寒意悄悄爬上心头,让他的身体紧绷。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被捕,这些人为什么对他毒打一顿后又不管不问。
然而他在拘留室的可怖日子才刚刚开始,这里就和外面一样,也分等级。
这处警局有四间囚室,每间大约九平米。走廊仅容两人擦肩错身而过,十多米长。
走廊尽头有小便斗和钥匙状的蹲坑马桶各一个,都没有门。
四间囚室和走廊都关押着犯人,总共两百四五十人。
密密麻麻,就像蜂巢、白蚁丘,一大群蠕动的人体紧挨在一块,手和脚活动的空间小的可怜。
马桶里的大便堆到脚脖子高,尿池溢了出来。屎尿的恶臭阵阵传来,充斥这里的每一处空间。
一月份的孟买还有些阴冷,囚室里到处是痛哼声、大叫声、窃窃私语声、抱怨声,还有每隔一会儿爆发冲突的尖叫声。
阿南德最先在第一间囚室,这里只关了十来个人。他们距离厕所最远,室内干净,有地方可躺下。
关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可以贿赂警察毒打任何一个想挤进来的其他囚犯。
犯人们称这间囚室为泰姬玛哈大酒店,五星级待遇。
第二间囚室关了三十来个人,里面都是小偷,有前科。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他们会用最下流的手段偷袭挑战者。
第三个房间四十多个人,他们肩挨着肩靠墙坐着,每个人轮流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舒展身体。
这间囚室的人没有前两个凶恶,但他们团结,共同抵御新来的入侵者。
最后一间囚室离厕所最近,条件可想而知,而里面的犯人也最狡猾。
通常新来者会从第一间囚室路过,他们可能会去那里碰碰运气。
但那十来个人每一个都在走廊上有小跟班,他们会推开新来者,用言语威胁他滚开。
大叫着下一间房!下一间房!滚蛋!
扭动的人体拼命把那人往走廊推,到第二间房,他可能会被人突然偷袭。
这时忐忑不安的新来者只能去第三间,结果在门口又是同时遭到几个人拳打脚踢。
下一间房!下一间房!
新来者被一路推到第四间,他会被当作老朋友般受到热切的欢迎。
进来,朋友!进来,兄弟!
如果有人信以为真,那才是上了贼船。
挤在那又暗又臭房间的五六十人,会立刻围上来,把他的衣服剥的精光。
抢下来的衣服按照囚室里的尊卑名次分配,首饰、钱、任何有用的东西,一个不剩。
新来者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脏衣服蔽体,这时候他要么留下加入下一次抢劫,要么去走廊和上百人争夺地盘。
最后就连走廊上都有尊卑之分,小小的立足之地也要经过几番争抢。
走廊尽头靠近第一间房的位置最好,后面飘着恶臭、屎尿溢到地板上的地方最差。
不过在烂泥般黏糊作呕的厕所边,也有人为争夺烂泥糊堆积较浅的方寸之地而大打出手。
那些被迫待在走廊尽头,被迫每日每夜站在没过脚脖屎泥堆中的人。有一些会体力不支倒下,最终被呛死。
囚犯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每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供餐。
大部分是木豆和拉饼,或者加了稀薄咖喱酱的米饭。
吃饭也有争夺,排在最后的人往往什么也捞不着,饿一天甚至更久。
第一间囚室的人早已打点过警察,他们甚至有一只小蒸煮锅和六七个用来存放茶叶、食物的塑料瓶罐。
即使是在拘留期间他们也能享用热茶和点心,燃料来自其他囚犯的衣服和鞋子。
五星级酒店待遇不止如此,他们上厕所也有人伺候。
在那里有钱人会用衬衫或布条塞住鼻孔,嘴里叼着手工卷烟,以除恶臭。
他们把裤管拉到膝盖,凉鞋拎在手里,赤脚踩进屎堆,然后蹲坑。
马桶的冲水功能良好,但每天两百多个人使用,如果有谁没对准,屎尿便会淤积成堆。
有钱人踩过污秽,到水龙头下冲洗。在那里会有人用破布帮他们擦脚,以讨得有钱人吸剩下的烟屁股。
阿南德是被警察亲自送进第一间房的,里面的人认定他是个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