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世俗之事,若是遇见斗不过的妖魔,道行高深的修行中人,你们不要强为,且暂避锋芒,等我回来再说。”
一旁,玄玉听着徐青安排事宜,心里好大不安。
等宴席散去,徐青和玄玉走在回仵工铺的路上。
玄玉低着头,跟在后面,几次差些撞到徐青身上。
“怎么走路还不知道看道?你要走累了,我倒是不介意抱着你走一会儿。”
玄玉终于开口道:“你打算几时渡劫?”
徐青眨巴眨巴眼,忽然笑道:“那可由不得我,这得看老天爷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见玄玉不说话,徐青收敛笑容,沉吟道:“大概就在这几日,我的道行已经远超五百年,再压下去,就算老天爷眼再花,也该瞒不住了。”
“那徐仙家几时能够回来?”
徐青默默无言。
直到走到井下街时,他方才开口道:
“我和玄玉与普通人不一样,寻常人至多也不过百年寿数,玄玉和我却以年为天,以月为刻,我云游的时间注定不会太久。”
“猫仙堂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在这期间玄玉只管安心修行就好。”
女童低头掐算着日子,以年为天,一岁就是三百多年。
“我最多等你两个月,你要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两个月便是一甲子。
徐青哑然失笑。
这猫计算时间的方式果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等过完年,到了正月初的时候,徐青的铺子里倒是破天荒的来了几个拜年的人。
粗枝大叶的赵中河,衙门仵房的王陵远,这俩人能来徐青倒不意外,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津门府的郭东阳会冒着风雪,带着腊肉跑到他铺子里,给他拜年。
咱就是说,津门府离这里虽然不远,可也不近,这雨雪载途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中途有个好歹,那就不是来拜年,而是照顾仵工铺的生意来了。
郭东阳不以为意,只道自个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多少也有一些把式傍身,再不济也不会因为一些风雪就害了病。
然,还没到当天夜里,这老头就得了风寒。
迷迷糊糊的时候,郭东阳还嘟囔着:“真是怪了,这屋里烧着炭,也没那么冷,怎么这会功夫,我却感觉浑身发凉,像是要熬不过去似的.”
这不废话,换个火力再旺的年轻人,被僵尸握着手腕子把脉,也得浑身发凉。
“病了就少说几句吧!”
徐青心里也觉得无奈,这老头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害了风寒却没让客栈伙计去找郎中来诊治,偏偏让那伙计跑到仵工铺来请他过来。
他一个给人出殡下葬做白事的先生,却要过来给人救死扶伤,这不是瞎胡闹吗!
咱就是说,让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扶着老奶奶走路,都比这靠谱!
冲一碗符水,配上一粒百草丹,没等天黑,老头可就活蹦乱跳的下了床。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怎这么灵?”
徐青没好气道:“找药铺郎中抓的驱寒汤,人郎中说了,这药服下去就是见效快,要是没反应,那也见孝快,不过这个孝却是披麻戴孝的孝。”
郭东阳将信将疑,不过看徐青煞有其事的样子,他又不得不信。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方子?若果有此事,那必须得记到东阳游记里。
等到正月初五时,郭东阳来到徐青的仵工铺,说道:“徐兄弟,我打算在临河县停留一段时间,若是徐兄弟有空,可来福记茶楼寻我。”
“有空我一定去。”徐青嘴上答应着,却并未往心里去。
等这个年踏踏实实过完,他便要离开仵工铺,去应对未知的灾劫。
在此之前,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哪有闲情去茶楼吃茶?
出了仵工铺,郭东阳看着铺门口的对联,驻足了好一会。
“料理勿忧身后事,经营常济世间人”
明明是丧葬铺子的对联,他却感觉到了赏心悦目。
“烟霏露结,离而不绝,骨气洞达,爽爽有神,真是写的一副好字!”
留下一句评语,郭东阳方才转身离去。
仵工铺里,一只黑猫正端坐在柜台上,看那蛊罐里的虫子厮杀。
徐青看着黑猫,有些诧异道:“玄玉今日怎么不化作人形?”
玄玉闻言抬起头,一脸认真道:“徐仙家说过年的时候需要化作人形,现在年已经过去,自然要恢复本来面貌。”
“.”
春节变身限定体验卡?
这怎么还让他把路走死了呢?徐青心里正想着怎么更改掉这个限制时,却忽然听到玄玉问道:“徐仙家以前是不是说过,蛊罐里最不可能成为虫王的,就是那只懒虫?”
徐青眉头一挑,凑到玄玉跟前,一僵一猫同时看向千虫蛊罐。
只见经过数月厮杀的千只蛊虫,已经所剩无几。
徐青打眼一瞧,除了角落里依旧酣睡的白虫外,蛊罐里只剩下三只虫子成鼎立之势,隐隐约约间,似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这懒虫怎么好像又变胖了?”
一旁,玄玉炯炯有神道:“我知道,这虫子一到夜里,就去捡尸体吃,吃完就睡,直到现在,它还没有和任何一只虫子打过架。”
“.”
徐青闻言嘬了嘬牙花子,这捡尸的虫子怎么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瞧着那肉嘟嘟,肥嫩嫩的,和腐朽树桩里的蛴螬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白虫,徐青怎么看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徐仙家觉得它会成为最后活着的虫子吗?”
“会的。”徐青微微一笑,给出了肯定答案。
柜台上,玄玉看着蛊罐,目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