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敬我,来日我敬你,才是世家高门的存世之道。
就在吕尚与韦霁堂中说话时,房彦谦揣着一丝莫名的怔忡,缓步走出州府大门。
出了府门,他并未唤随从牵马,只是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
晚风卷着街边酒肆飘来的麦酒香气,混着远处胡商隐约的胡笳声,使得街巷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孝冲?”
不知走了多久,巷口传来熟悉的唤声,房彦谦抬眼,见妻子李氏正牵着幼子站在门首。
李氏一身素色襦裙,鬓边仅簪一支素银钗,幼子仰着小脸,眉眼间可见几分清秀轮廓。
房彦谦脚步一顿,望着妻儿,转而快步上前。
门首前的李氏,将手中的粗布水帕递给房彦谦,道:“看这你满头的汗,”
一旁的九岁幼子,仰着小脸,道:“阿耶,”
“嗯,”
房彦谦接过水帕擦完脸后,惬意的长呼了一口气。
李氏走上前,对房彦谦道:“方才巷口的王屠户送了块新鲜的羊肉,我让厨娘炖了汤,这会儿也该温着了,先回家喝汤暖暖身子,”
房彦谦牵着幼子的手,轻声道:“走,回家,”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家,跨进院门,院内老树枝叶婆娑,晚风拂过,落下几片枯叶。
小家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惹得李氏笑出声,道:“慢些,仔细脚下的石阶,”
“郎君回来了,”
房家的厨娘闻声迎出,端着温在灶上的羊肉汤,热气裹着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房彦谦坐下后,李氏立即取了干净的布巾,细细擦去他靴上沾的尘土。
“先给阿乔盛,”
房彦谦坐下后,目光落在幼子仰起的小脸上,那双眼亮晶晶的,正盯着厨娘端上的陶碗。
他笑着抬手,从李氏手中接过粗瓷汤勺,盛了些清润的汤,还有炖得软烂的羊肉碎,道:“慢些,烫,”
房彦谦子嗣艰难,三十三岁才得一子,自此以后再无所出,对这唯一的根苗,可以说是视若性命。
李氏见房彦谦只舀着汤却没怎么动箸,手指轻轻按了按幼子沾了肉汤的嘴角,把布巾迭好放在案边,柔声道:“可是州府有什么难决的事?看你回来后,眉头就没真正舒展过,”
房彦谦握着汤勺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眼碗里浮着的油,又望向儿子捧着陶碗小口吹气的模样,轻声叹道:“你知道的,自齐亡之后,我就不愿再入仕途,”
“但经不住韦公再三推举,不得不仕于隋,”
李氏垂眸听着,待房彦谦话音落了,才抬眼望向他,低声道:“是不是,州府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刺史对你有什么安排?”
房彦谦闷声道:“不是刺史,是凉州来的鲁县公吕尚,不知为何,他好像格外赏识我,竟把我从总管府,调任到他的麾下,”
虽然房彦谦知道这一步调任,对他有极大的好处,只是他无心仕途,更不愿受人嫉恨。
要知道,房彦谦曾任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主簿,是广宁王亲信幕僚,北齐灭亡后,他甚至与亲朋故旧为光复北齐奔走。
事败之后,房彦谦立志不仕北周,杨坚代周后,房彦谦仍不仕隋,是齐州刺史韦艺欣赏房彦谦,再三举荐,房彦谦才不得不仕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