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见恩师站起身问:“在下张炎,曾做过私塾的先生,在下可以帮着教官话。”
这人摆手:“不用了,我们有自己的教材,说不定你还得跟着学。”
他转头看向陈秀,“等一下你跟我上去拿教材。”
……
“a,啊。”
陈秀带着亲切笑容在黑板上画下一个字,“长大嘴巴啊啊啊。”
“今天学会六个韵母,考核及格的明日三餐奖励一块肉!”
本来被迫学习的人一下子精神起来,肉的诱惑力一下子引发了他们学习的热情。
别看陈秀脸带微笑,其实他内心却一脸苦涩,因为这书他拿到手才一天,他得在一天内看懂再传授给分配给他的人。
陈秀有些感谢自己从老师那里学来的标准官话口音,不然这课还真是真的开天窗了。
……
林子清发现自己同屋的陈秀行踪越发神秘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不好说,晚上回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这日他终于放下书本询问他情况。
“别提了。”
陈秀摆了摆手,正拿着书要往外走。
“被安排了任务教移民识字母,要在抵达新加坡前学完,每日结束还要考核一次,及格的隔天会奖励一块大肥肉,这几天被人缠着纠正口音,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对了,船怎么没在泉州停?”
林子请随口回答:“不清楚,应该是燃料还够吧。”
回答他的是陈秀已经关掉的大门。
从宁波出发的第六日抵达了广州。
船靠岸后,依旧是卸货上货,这次农具铁锅上来不少,还有不少种子和煤炭、清水。
这次停留了三天又偷偷上来一批人,前前后后一千人将加班下面的空间都塞满了,有睡不下只能睡在过道里。
好在有单独的厕所可以通往大海,不然那股味道才让人难以忍受。
这种枯燥的生活很快被学习填满,第一批进度到了用拼音拼写,一些笨的还在韵母上打转地被安排跟第二批人一起重新学。
空隙时间被学习填满,本来该提心吊胆精神压抑,备受警戒的炸营事件也没有发生。
离开广州的第三天,靖远号抵达了马六甲海峡北岸的新加坡。
南洋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钢铁船,不仅沿途的葡萄牙船只闻风而逃,只有荷兰人的船只远远尾随。
新加坡已经不复早年的繁荣,原本这里居住的居民大部分迁往马六甲。
理由很简单,古老的东方大国闭关锁国,没有了海上频繁的贸易,这个港口也慢慢没落起来。
船慢慢靠岸,早前安排到这里的人已经提前站在港口等待。
林子清刚来到甲板,就看见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被吓了一跳。
他看到正一脸头疼维持秩序的陈秀,也看到船长站在瞭望台上拿着千里镜看向远处海面上的黑点。
“没想到刚到就有人打咱们主意。”船长笑呵呵冲下面喊,“先把人赶下去!”
一听这话,放下去一半的楼梯被加快了速度,这边等待下船的人也排起了队,一列一列等待有序下船。
张家人站在了一列,有些紧张望着海岸。
没多久楼梯没放下去,前面的人拉开门,喊了一声,“下船了!”
大家速度都很快,有孩子的抱着孩子跑下去。
一千来个人也就一刻钟全下了,岸边的人招呼他们往坞堡里跑。
等人全部下去,梯子慢慢收回,船长才哈哈一笑,“小的们,走,溜一圈,让这些王八犊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船长的副手是一副文人打扮,他拽了拽船长提醒道:“船长,注意话语,咱们已经不是海盗了,已经从良了!”
这船上还有不少招募的水师,别太离谱。
船长已经挥动旗帜,靖远号帆布转动,船慢慢离开港口,船身调整了一下位置。
林子清跟着移民进了坞堡,一副心有余悸模样。
早前来这的人笑了笑,“不过是些小毛贼,先前被咱们打退过几次,这次让船长他们试试深浅。”
见移民人心惶惶,林子清忙问:“这边海贼多吗?”
那人叹了口气回道:“早年是咱们的人多,王直听过吗?那时候南洋是咱们的天下,打得洋人屁滚尿流,后来王直死了,他手下人也分裂了,现在是葡萄牙和荷兰人势力最大。”
“那些海盗是洋人水师伪装成海盗,来探探咱们底细。”
林子清惊讶,南洋这边的洋人这般猖狂?这跟他在京城碰到的谦逊有礼的洋人截然不同。
“我叫邓海,南洋这边出生,去年加入咱们商行。”
邓海咧嘴一笑,“先给大家分屋子,等那边完事,咱们好好吃一顿。”
张和墉忙问:“我们以后都住这里吗?”
上千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什么都听不见。
邓海拉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喊道:“先住两天再分到乡下,等咱们的船震慑周边一圈,咱们才能住得安稳不是?坞堡有房间不多,一家人尽量住在一起。”
“新加坡这块地是被遗弃的荒地,因港口而盛也因港口而没落,这里是西洋人去大清的必经之路,守在这儿光是过路费就能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