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佑安眉头凝起来,“我们这不存银子,需要您去旁边换成银元才能存入银行。”
这个规定原因很简单,各地银子的纯度不同,朝廷规定一两银子能换一千铜钱,因为各地银子纯度不同,换率有所起伏。
有时市面上缺银子,能多换一两百铜钱,但更多时候只能换八九百文,因为地方衙门收的碎银不要铜钱只收银子。
百姓只能将手里的铜钱换成银子去交税,这样手中的财富又变相被刮去一层。
“真麻烦!”
袁佑安这话一出,排在前面的那人骂骂咧咧将银子收回去,还抽回了户帖。
他这番话也提醒了后面排队的人,这些人赶忙去隔壁小屋。
那屋子里是一位从宝源局借来的人,姓王,叫王宝才,祖上就在宝源局铸钱。
人家打小接触银子,银子什么成色,眼睛一扫,手一掂量就知道了。
为了借这么个人过来,银行可是付了宝源局一笔不小的租借费。
“五十两大银锭两枚,不是官铸,成色九成五,能换九十五元银币。”
他抬起眼皮问面前人,“换不换?”
“什么?怎么平白少了五两?你们银行也太黑了!”
这人不干了,少了五两银子回去没法跟主子交代!
王宝才拉开抽屉,摸出一枚银元出来“啪”地往桌上一放。
“我们银行的银元是这个成色,你说换不换?”
这人看看桌面上崭新发亮的银元,再看看手里黯然失色还带着点点小洞的银元宝,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拿一两二钱银子换你这银元,我得回去问问主家,这事我做不了主!”
这人掏出自己的私银,几块碎银子,从中捡出一个最小的递过去。
王宝才接过去,掂量了一下,又用小称称了一下,将碎银子收起来,银元递过去。
那人抱起一百两银元宝,又接过银元跑了。
后面排队的人见状纷纷拿碎银子换银元,有一下换十个的也有只换两三个的。
呼啦啦一群人来的急,去得也急。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银行门口,这次是个穿着丝绸戴着瓜皮帽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管家。
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十多个抬着两个沉重箱子的家丁,一进门就高声问,“这里可是做钱铺生意?”
这会儿民间是有钱铺的,主要业务是银子和铜钱双向兑换,还接融银的活,就是将碎银子融成银元宝,银花生、银瓜子之类。
这类活是允许有一定火耗折损,钱铺赚的就是折损的这部分。
袁佑安就看见瓜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外,冲着来人回道:“做的,我们价钱公道。”
说着将人请去了王宝才所在的屋。
袁佑安看得眼花缭乱,这些人还没出来,外面又有马车停下,进来就问这里是不是做钱铺生意。
袁佑安是知道自家银元成色足,跟官银差不多,很少有私人铸银成色能跟官银较量的,但他没想到有一天光凭借这优点就能吸引这么多客人来换银子。
他恍恍惚惚,然后就见第一个进门的客人抬着换走的银元走了,走前还来开了户存了一百银元活期,好像照顾一下银行的生意。
不到两个时辰足足来了五六群带着大批银子来换银元的客人,全都在银行开了户,多的存了五百两,少了存了一百两。
这五六群客人也将银行内的银元换空了。
瓜主任啧啧一声道:“等下午再有人来换就给换成纸钞,就说银元得十天后才能到一批,要是不愿意拿纸钞就让他们开户存我们银行里。”
袁佑安忙应下,他见瓜主任像是知道这些人是谁忙好奇地问了一句。
“主任,这些人都是谁?”
一早来的那些人很明显就是来开户照顾银行生意的,后面的那些更像是发现银行的银元成色更足过来占便宜的。
瓜主任哼唧一声,“不用搭理,不过是一群马后炮,这些人家怕我们主子盯着打,特意过来照顾我们生意,让他们换走我们的银元,是他们赚大了。”
瓜主任虽然是满人,也是满洲大姓,可耐不住家道中落。
他祖上比较倒霉,没等到胜利的时候,只得了朝廷发的抚恤银。
本来他还能继承父辈去军营效力,可他自由瘦弱根本不是当兵的料,后来只能去远房亲戚家求一些差事。
去岁商行招人,瓜主任本来不想从事经商工作,可耐不住日子贫困,好在不是给民人办事,是给宫里贵妃办事,这面子才过得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矮个子拔尖,在义学读过书,识汉字,也考了会计证的他被挑中来银行。
瓜主任混在一群民人中不显眼,却比其他人消息要灵通。
自然也知道今日来的这几家下人都是在印子钱案里不干净的,这几户人家摆明了心虚,欠条账本烧掉了,还特意跑来照顾贵妃的生意,不就是想让贵妃高抬贵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