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下,府中大夫分?别跑了两个院子,春心跟着大夫前去抓药。
回来时拿着药,急着去后厨煎药,当?路过庑,恰好遇上眉眼深邃,神色冷峻的青年外面回来。
他玄黑披风都还没有解下,阔步朝前而行,浑身?都是不近人情?的冷冽气息。
息扶藐冷着脸,止步,问:“婵儿?可在院中?”
春心想起姑娘现在的模样,心中突突地?跳,不敢有隐瞒,赶紧俯身?行礼:“回公子,姑娘已经回来了,在、在园中休息。”
息扶藐冷淡颔首,乜斜她手中提着的油纸药包,“去煎药,晚些时候在送过去。”
春心头埋得更低了:“是。”
息扶藐直径越过她朝着前面行去,高大的背影融进碧色的绿植中。
待他走了,春心长吁一口气,卷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不敢再耽搁,走得匆忙。
……
蝉雪院一路过来并未点?灯,香闺中只亮着一盏摇晃的鎏金灯,纱帐勾挂在两侧,拔步床上隆起薄薄的弧度。
躺在榻上,裹着后褥的孟婵音面色惨白如霜,口干舌燥,原本水润的唇瓣都裂了。
她从外面落水回来便一直在睡,此刻软着发烫的身?子醒来,嗓子像是被塞了一把烟灰,沙哑地?唤了几声‘春心’。
隔了好久都无人应答。
料想春心许是跟着大夫出去了,孟婵音扶着窗沿想要撑起来,但浑身?无力得一下又软了下去。
艰难地?坐起身?,趿拉上木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有力的长臂将她横抱起来,又放了回去。
她抬起疲倦的眼皮,转头看去,一盏清水抵在唇瓣。
看见面前的水,她顾不及是谁,矮下头张口便匆忙饮下。
一盏水很快就喝完了,喉咙仍旧又干又涩的。
“还要……”她哑声呢喃。
见她意?犹未尽得还想要,息扶藐将她放在榻上,转身?走向?屏风外的茶桌。
倒了一杯茶,待散了热气变得温凉后,他再走进来。
躺在榻上的少女湿润着一双漂亮的杏眸,遥遥地?望着他,眼神又软又乖。
息扶藐默不作声的扶起她,让她靠在肩上,又将水递过去。
孟婵音低头含住茶杯,这才发现这是温水。
喝了几口,她轻轻地?别过头不要了。
息扶藐刚放下茶杯,怀中的小?姑娘就主动地?牵着他的衣袖,可怜地?唤:“阿兄。”
这一声叠一声的软软腔调,无论是谁听见都会忍不住心软。
而他神情?冷淡地?看过去,冷峻着脸,并不为?之所动。
早知他会生气,孟婵音心中庆幸现在他再生气,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病了。”她语嫣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软声软气地?撒娇,从乌发中露出的半张脸颊红红的,纤细的身?子盖着素色暗纹薄褥,整个人都像是长在水中的小?花,满目皆是脆弱。
见她如此,息扶藐再有气也散去了,但仍旧冷着脸。
孟婵音等了许久,抬起发烫的小?脸,躺在他的腿上可怜地?眨着水漉漉的眼:“阿兄,今日是我的错,不应该出府,也不应该去游湖。”
“阿兄别生气了……”
小?猫儿?般地?黏。
息扶藐抚她发烫的脸,语气不明:“原来也知道我会生气啊。”
孟婵音眨眼,笑得很天?真:“阿兄的生气中,还有我去见别的男人吗?”
话音甫一落下脸颊便被捏了,但又不舍得太用力,留下一道红印就松手了。
他神情?冷冷的:“没有。”
未了,他蹙眉又道:“我并非不容人的小?气之人,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的画像,出现在你的眼前。”
孟婵音不信,但脸上还是露出十分?信任:“嗯,我知道,阿兄待我最好了。”
他说?的话,她是真的不信。
他一贯做了阴损之事?,喜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了留,想怀疑都寻不到证据。
就如同娄子胥的事?,都被骗得团团转,还逢人都说?与他无关。
可她的‘好阿兄’真的就这样无动于衷,这样大公无私吗?
她是不信的。
息兰认识李默,而李默思慕息兰,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吗?
大夫人选定李默时无意?就提了一句,是过了他眼的。
所以算是经由他的手,最后才选的李默。
选一个心中有别的姑娘的男人,其中是何意?,大约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