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时, 陈谦的办公室里正闹得欢。
何副厂长的爱人邱艳萍,指着刘汉民说:“厂里到底能不能解决刘汉民的问题?这人像疯子似的,死咬着我家老何不放, 昨天还跑去家属院扯我们老何的横幅!这不是污蔑吗?”
“嫂子,厂里已经因为他玩忽职守, 将人开除了, ”陈谦赔笑说, “他现在不是厂里的职工, 咱们厂也没资格管他呀!”
“你少跟我扯那些!陈谦,”邱艳萍红着眼眶说, “老何在的时候, 待你不薄吧?当初你要提拔副厂长, 带着东西去我家找老何说项, 他是不是二话没说就点头了?他当初可没推说没资格管呀!”
陈谦笑不出来了,“嫂子, 你看你说到哪去了!”
他以前是生产计划科长, 被提拔之前, 跟当时的每个厂领导都沟通过, 算是拜山头。
给老何送东西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他可没送什么贵重礼品。
邱艳萍控诉道:“正月十五那天, 本来应该是你值班, 我们老何可是替你值班才丢了性命的!”
“嫂子, 这话我可不能认!”陈谦正色道,“换班是何厂长主动提的, 这一点厂办的丁主任可以作证,当时还是他帮着更改的值班表。”
站在门口专心吃瓜的丁主任:“……”
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面对众人询问的视线,他如实描述当天的情况, “确实是何厂长先提的,他说陈厂长年轻,孩子还小,市里有花灯游园会,让陈厂长带孩子去公园看花灯。”
邱艳萍立即道:“大家听听吧,老何就是这样心软的人!陈谦,无论如何,老何的牺牲,与你有些关系吧?现在他被人泼脏水,你就这样干看着?”
陈谦在心里骂了句娘,无奈道:“嫂子,厂里已经把人开除了,我能怎么办?”
“他的家属不是还在厂里上班吗?如果刘汉民继续污蔑老何,那我强烈要求厂里将他的家属也一并开除!”
闻言,刘汉民跳起来大骂道:“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你跟何大力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他要挥手打人,邱艳萍的小儿子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双方就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打了起来。
二楼所有办公室的大门都被人偷偷打开,有那好奇心重的人,甚至直接跑来陈谦的办公室门口瞧热闹。
牛恩久没想到事情会愈演愈烈,听到动静赶过来,吩咐秘书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叶满枝也顺势将邱艳萍拉出办公室,劝道:“嫂子,有关何厂长的事情,上级已经定性了,您跟孩子就顾好自己,好好过日子吧。真的没必要跟刘汉民纠缠!”
“他给老何泼脏水就不行!”
“但是跟刘汉民纠缠,没结果呀!”叶满枝皱眉说,“您仔细想想,他的诉求是恢复原职,重新回厂里上班。只有满足了他的诉求,他才会停止闹腾。可是刘汉民要是真的回来了,就说明他没有问题。他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可就是别人了!”
而这个别人是谁?
八成就是被他交代出来的何副厂长。
叶满枝觉得这位邱大姐不太理智,与刘汉民纠缠真的没半分好处!
邱艳萍却说:“你是没听见那刘汉民都说了些什么,他如果只是抱怨几句,看在他刚被开除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他计较。可他往老何身上泼脏水,说老何有生活作风问题,这种事情我能忍吗?”
老何已经没了,但家属还要继续在厂里工作生活。
指责他有男女关系问题,不是给老何泼脏水,而是给他们全家泼脏水!
她儿子还要在厂里工作,这种污名是决不能背的!
刘汉民冷笑:“我问过那天在火场外面的所有人,谁都没亲眼看见何厂长跑进车间救火。这说明他并不是从外面跑进去的,而是一直待在车间里的!那天一车间的安全员是我和老郭,何厂长让我们回家过节,声称保卫科的人会来巡逻。当时车间里还有值班质检员苏秀,苏秀是个啥风评咱们都知道,厂长大过节的跑来车间值班,能是为了啥?我们咋能那么没眼色,留在车间里碍事!”
“我回家的时候是六点多,一车间起火的时间是七点半。孤男寡女在一个车间里那么长时间,能是为了什么事?那场火灾正好死了俩人,一个何大力,另一个就是苏秀!”
众人:“……”
被他这样一通分析,还真挺容易往男女关系上联想的。
而且车间值班室里有供安全员休息的简易床。
连办事地点都有了!
刘汉民高声道:“厂里失火的时候,我作为安全员没能坚守岗位,确实是我的失职,但我是按照副厂长的要求离开的,何大力是那天的值班副厂长,我听他的话有什么错?厂里可以处分我,批评我,但不能把我开除了吧?”
自打离开街道办,叶满枝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热闹了。
没想到一个失火案竟然能与男女关系联系到一起。
不过,仍是那句话,口说无凭,死无对证,刘汉民讲的这些全是他的猜测。
除了给已故的何副厂长泼一盆脏水,他这番猜测啥用没有。
联合调查组早就给这场火灾定性了,就是电线短路意外失火。
安全员无故旷工,厂里不可能让他返岗。
其他人只当听个热闹,但家属邱艳萍却被气得深吸气,指着刘汉民说:“你这番话完全是污蔑!我家老何都五十了,他有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我能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