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工业厅回来后, 何光平把秘书喊了进来。
“上个礼拜是不是收到一份从省大发来的什么函件?”
“是啊,省大要开办一个专修班,让咱们五金公司派员去上课, 您说没时间……”
何光平:“你把原件拿来我看看。”
小王站在原地没动,觑着他的眼色说:“那通知上要求五个工作日内回电确认, 逾期不回复的视作自动放弃进修资格, 这都过去七八天了。”
“上个课而已, 哪有那么严格!你给他们回个电, 就说我会按时去上课。”
小王按照他的要求去秘书室打电话,没过多久便返回来讲:“领导, 省大那边说这一期的专修班已经满员了, 现在不接受报名。”
“那边是谁接的电话?”
“工业经济系的一个教师。”
何光平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没再说什么。
他前几个月刚参加了省委党校的学习班, 脱产学习三个月,落下了不少工作, 所以听说省大开了什么专修班, 他没多想就拒绝了。
不过, 他今天去省工业厅开会才听说, 那专修班是省大和工业厅一起办的, 总共只有三十个名额, 省里几家大型企业的领导都进入了学员名单。
省五金公司的规模不小, 但是与钢厂、重型机械厂、发动机厂这样的重工业相比, 还是有些差距的。
进修名额由工业厅安排,省五金公司归属轻工业, 这次并没有拿到学习机会。
他在工业厅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就不太高兴。
大家都是省字头的单位,平时称兄道弟亲亲热热, 因为一个专修班,反而要被划分三六九等了。
何光平径自琢磨了一阵,拿出联络簿,在上面找到苗继耕的办公室号码,抓起桌上的电话就给对方拨了过去。
苗主任客气得很,听他提起专修班,就笑着说:“这次的专修班是由我们工业经济系出资主办的,主要是响应号召,尽可能地协助各大企业实现管理上的跃进。这是省大第一次为企业干部开班,校党委和省工业厅都相当支持。”
何光平问:“苗主任,这学习班的名额到底是工业厅分配,还是你们省大分配的?”
“我们给了省工业厅三十个名额,自己留了十个名额,”苗继耕哈哈笑道,“这十个名额主要是给合作单位准备的,这两年省五金公司没少支持我们工业经济系的工作,我们要办厂长经理专修班,肯定要给五金公司留一个名额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你们处于重要的领导岗位,时间可能不好安排,所以这学习的事全凭自愿,没时间的话,我们就把名额安排给其他单位。”
何光平打哈哈说:“提高业务水平是大事,再忙也得挤出时间来提高自己。苗主任,我上周去分公司出差了,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报名,现在报名确认还可以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苗继耕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水,才不紧不慢地说:“系里可能已经往其他单位发函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尽量拦下来。要是已经发出去了……”
何光平抢白道:“那你老苗就想办法追回来,苗主任,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那十个进修名额,无论如何得给我们五金公司留一个吧?”
苗继耕这回答应得爽快,笑着说:“行,这事我来安排,明天让人给你邮寄一份正式的入学通知。”
放下听筒,他就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工业经济系是搞财经的,不可能关起门来搞教学,他一直督促系里的老师们,多与业务部门联系,每个人都要在业务部门交几个能经常联系的朋友。
但是这种关系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必须双方都能获益,才能持续发展。
高校教师有点社会地位,却没有实权,无法给人家带去什么实际的好处。
尤其从去年开始贯彻党的教育方针以后,高校师生陆续去工厂劳动实习,整天给人家添麻烦。
高校这边渐渐就成了经常求人的一方。
叶满枝提到的这个厂长经理进修班,倒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工业经济系原本有个类似的进修班,学制十个月,学生全是来自工业部门的县处级以上干部。
但这种进修班是由政府出资,委托省大开班教学的。
什么时候开班,招收哪类学员,以及教学内容,全由业务部门说了算。
这次由省大主导开班,邀请各大企业领导,尤其是与学校有过合作关系的企业领导来学校进修,总算让他们的腰杆挺直了一回。
*
苗主任忙着与业务部门拉关系的时候,叶满枝已经回家放寒假了。
除了刚结婚那会儿去南方探亲,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么长的假期。
每天除了听收音机,就是鼓捣吃吃喝喝。
兴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最近简直胃口大开,而且特别馋。
做梦都能梦到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