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好像没有提过从哪里开头。
于是萧壮壮就保守起见,从刘盈说吕娥姁无错开始说起。
吕娥姁脸色一变,想要阻止萧壮壮,被刘邦手臂挡住。
他似笑非笑听萧壮壮重复刘盈的话,连刘盈的神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有什么好阻止的?他说得很对。”刘邦笑道,“我无错,你无错,盈儿也无错。错的是项羽和吕释之。你多听盈儿的话。可怜那吕泽啊,不知道要被吕释之拖累到什么地步。我是劝不动他了,等盈儿来劝吧。”
吕娥姁垂首不语。
刘邦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顾着吕泽,你要顾着你父母,都不会拿吕释之如何,只是解了他的职,不让他继续领兵而已。但盈儿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连你我都不认。他若想杀吕释之,谁都挡不住。”
吕娥姁垂首道:“杀就杀了,我只怕脏了盈儿的手。是做父母的无用,才让盈儿反过来护着父母。”
“又没护我,是护你。”刘邦酸溜溜道,“那逆子可是曾经说过,如果他和我一同逃命,一定把我踹下他的小驴车。”
吕娥姁:“……你是腿瘸了吗?不骑马,为何去坐盈儿驴车?盈儿的驴车那么小,载了你还能跑得动?”
刘邦辩解:“不管我坐不坐他的驴车,他都不能这么说。好了,盈儿的话就这些?也不是很不孝啊。”
他拿起帛书扬了扬:“比这里写的孝顺多了。”
陈平道:“盈儿不是不孝,而是对大王明贬实褒,对楚王明褒实贬。他贬大王滥封爵位,暗指楚王吝啬爵位;他贬大王不提携亲族,暗指楚王任人唯亲。盈儿竟在彭城行离间之事,楚王看不出,但范增一定能看出。”
叔孙通抬眸瞥了陈平一眼。
他早知道陈平很能奉承,自己能学习的地方很多,但陈平的奉承是不是太离谱?汉王世子才几岁?他孤身在彭城为质,能在彭城活着就算不易,怎么可能行离间之事?
在叔孙通看来,汉王世子已经非常聪慧,应该是通过贬低汉王来博得楚王好感,换取在彭城生活的便利。
说离间,就太过了。
“你我都能看出来,项羽过于自傲看不出来,范增是肯定能看出来的。”刘邦捏了捏眉间,“我就知道他不会老实。他就不能安分一点?小心项羽把他做成一锅羹。”
吕娥姁继续看帛书,越看越忧愁。
她不懂阴谋诡计,但她懂刘盈啊。
盈儿的小心思,简直跃然帛书上,都活灵活现了,就差没从帛书里冲出来给她做个鬼脸。
这孩子,能不能安分一点?项羽是真的会吃小孩啊!
“趁着范增被楚王命令留守荥阳大营,未回彭城,还不知道盈儿所做的事。大王,请赐予我重金,我要让范增失去楚王的信任。”陈平拱手,神情严肃,“楚王后与楚王不睦,龙且心中恐怕也有动摇。请给陆贾和郦食其修书一份,让他们劝降龙且。”
刘邦摆摆手:“你报个数给王后,自己去库中直取,记好账便是。”
吕娥姁对陈平微微一拜:“就拜托先生了。”
叔孙通愕然。
啊,不是,还真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吗?你们真信一总角孩童独自一人在彭城为质,还能行离间之计?
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但他胆子这么大的吗?
刘盈的胆子确实很大。
刘邦和吕娥姁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忧愁又爬上了他们的脸。
两人自见面后第一次同房,盖着被子纯聊天。
“娥姁啊,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竖子不会就做这么点事。”
“担忧有什么用?他在彭城,我们在荥阳,管不住。”
“是啊,我前脚刚离开南郑,他后脚就拿着我的兵符和印玺偷偷南下,韩信和刘肥居然还给他打掩护!萧何都没拦住,气得要辞官!”
“……辛苦萧何了。”
夫妻俩之间的疙瘩在抱怨刘盈中暂时消失,虽说回不到以前,但也算相敬如宾了。
刘邦和吕娥姁在砀郡见面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刘邦很快离开。
吕娥姁单独住在另一个小院。
萧壮壮去寻刘邦,告知刘邦老大的命令,自己要跟在吕娥姁身边,并把刘盈的锦囊交给刘邦。
刘邦摩挲锦囊里的布条,半晌不语。
天真的孩童童言无忌:“阿叔是在迁怒婶婶吗?”
刘邦失笑,竟不作隐瞒:“是啊。”
他又闭嘴不言许久,才幽幽一叹:“若在楚军俘虏她时就自尽,便不会有这事。”
寒意激得萧壮壮浑身一颤。
刘邦再次失笑:“我担心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所以还是不见了吧。她也知道我会这样说,所以避开我。盈儿以身换母,我若对吕娥姁说出这句话,他回来定要闹翻天。”
萧壮壮继续童言无忌:“那阿叔为何要对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