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立刻剜了一眼良全,蹙眉道:“下回长点眼色!放眼整座崇京城,谁不知道齐王与王妃恩爱不疑,这种事情还要我教?”
良全咬牙,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而见宋明稚有消气的迹象,还有正事要做的陶公公,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转过身朝宋明稚笑道,“王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奴才刚刚出宫的时候,圣上已经醒来了,过上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去海宣殿内听京畿附近州县的官员,汇报近日以来赈灾之事。按照时间算,齐王殿下也该起来准备了,”陶公公脸上表情稍有些为难,“毕竟,不能让圣上久等,您说是不是吗?”
宋明稚叹了一口气:“陶公公此言有理。”
见宋明稚松口,陶公公立刻乘胜追击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劳烦齐王妃,去徽鸣堂内,提醒殿下一番?”
皇帝并不是勤政爱民之人。
今日听询赈灾情况,对他而言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升了上来。
齐王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不满……
况且,陶公公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假如自己依旧不为所动,那也是将“心里有鬼”这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宋明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的确不早了,”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站起身来,朝陶公公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徽鸣堂内看看殿下,叫殿下起来先用早膳。”
陶公公立刻行礼道:“实在是麻烦王妃了!”
……
这座花厅与徽鸣堂相隔不远。
坐在花厅里面,甚至能够看到徽鸣堂前小院的院门。
宋明稚走出花厅后,立刻压低了声音,朝慕厌舟手下的一名侍从问:“齐王殿下现在如何?”
说话间,他不由攥紧了手心。
侍从轻轻摇了摇头,朝宋明稚答道:“回王妃的话,徽鸣堂还没有开门……现下,我也不知齐王殿下的蛊虫究竟有没有解开。”
秋雨“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走出屋檐之后,宋明稚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打伞。
雨滴落在了他的发间,顺着绸缎一般的浅金色长发,滑向了脖颈,寒意在刹那之间自此蔓延向全身。
宋明稚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放缓了脚步问:“解蛊花了多久?”
侍从的语气颇为沉重:“一个半时辰了……”
宋明稚低声念道:“一个半时辰。”
齐王殿下身上的蛊毒,能够顺利解开吗?
雨势忽然变大了几分,侍从连忙从旁边人的手中接过雨伞,将它送到了宋明稚的手中。纸伞挡住了宋明稚眼前的光亮。上一世的历史,毫无预兆地再一次浮现在了宋明稚的心中……历史上的齐王殿下,算得上是英年早逝。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体内的蛊毒。
也不知道历史上的齐王殿下,究竟是没有找到蛊母,抑或是……找到了蛊母,却没能顺利解开体内的蛊毒?
宋明稚的心重重地向下坠去,好似天边的雨滴一般,砸落在了地上。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不好的可能……
徽鸣堂前的小院外。
两名侍从,正忍不住窃窃私语道:“……我之前一直听人说,齐王妃人很好,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恃宠而骄难伺候的主。”
另一人“啧”了两声道:“也不知道齐王殿下知不知道他这一面。”
说话间,宋明稚已经打着伞走到了院前。两名侍从立刻意味深长地交换起了一个眼神,闭上了嘴巴。
——周围尽是雨声,他们不觉得宋明稚能透过这雨声,听到自己方才的话。怎料到,就在两人话音落下的下一刻,背后的院门,竟然“吱呀”一声敞了开来。
侍从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咳咳咳……”
一袭青衣的齐王慕厌舟,缓缓推开院门走了出来:“恃宠而骄?”
慵懒、散漫的声音顷刻间便传遍了整座前院,落到了花厅之中。油纸伞下,宋明稚的脚步一顿,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伞柄,一时间,竟然难以确定耳边这熟悉的声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慕厌舟再一次开口:“如果这就算恃宠而骄,那只能说……本王对阿稚,还是不够好。以至于他就算发火,也没有人害怕。”
“砰——”
纸伞从宋明稚的手中坠了下去。
重重地跌落在了这满地的积水,与叫不上名字的落花之中。
他抬眸朝着慕厌舟看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