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
宋明稚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夏夜太过炎热,宋明稚的头脑,竟难得昏沉了片刻。
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厌舟谈正事的时候,已不再回避宋明稚。今日他更是直接俯身,轻轻将下巴搭在了宋明稚肩上,与杜山晖谈起了旱灾一事。
水沉香的味道,将宋明稚包裹了起来,他难得走了走神——
宋明稚只隐约听到,慕厌舟和杜山晖除了聊有关粮仓的事以外,还提到了“账目表”,与“密信”。
宋明稚等人居住这座别苑,并不是什么空宅,而是“樘州”某位官员的私宅。按照慕厌舟收到的消息……这座别苑的主人,也与严元博往来密切,他甚至还将自己与严元博一派交往来时留下的部分信件,存放在别苑之内。
杜山晖年事已高,刚才舟车劳顿过一番的他,需要好好休息。杜山晖没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从慕厌舟这里简单了解过远霞县与附近几县粮仓情况过后,便离开了这间卧房。
宋明稚终于慢半拍地发觉……
慕厌舟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从身后将自己抱在他的怀中。
奇怪……殿下不是很怕热吗?
京畿附近的旱灾,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入夜之后,蝉鸣已彻底散去,窗外也没有一丝夜风。枝上的树叶静止不动,空气似乎也化作厚重帷幕,将整座远霞县紧紧包裹了起来。
就连月色都不再清冷。
没有了那一排锦被后,慕厌舟彻底没有了边界感。
他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了宋明稚的腰间,宋明稚则……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边人的贴近,并随着对方一道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至深夜——
向来浅眠的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房间外有亮光!
不同于齐王府内的酌花院,远霞县浙江别院的卧房,并没有悬挂布帘。透过绢纱窗,便能望见窗外的月光……如今将要到月末,月亮正圆转缺,按理来说月光不该太亮才对。但是宋明稚刚一睁开眼睛,便透过绢纱窗,看到了一小片刺眼的亮光。
这是……
宋明稚缓缓地皱起了眉毛。
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他,大脑空白了片刻。几息后,他忽然反应过来——窗外那阵光亮,并不是什么月光,而是火光!
宋明稚:“……!”
有人在别苑内放火。
宋明稚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没料到,严元博一党,竟然比他原想的还要着急些。
严元博一党清楚地意识到,粮仓的事情已经彻底瞒不住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慕厌舟明日一早,就要带杜山晖以及其他户部官员去现场核对,届时事态便会不受控制。思及至此,他们干脆连伪装都不再伪装一下。直接铤而走险,选在今晚,于别苑之中动手。
谋杀亲王还有朝廷要员可是死罪……
但是,像慕厌舟这样会“多管闲事”的亲王,只有一个。而除了户部尚书杜山晖以外,朝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再没有一人能够与严元博相抗衡。
只要能够成功杀了这两人。
后续的调查,自然会由严元博和他的手下来做。
只要自己手底下干净一些,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或是线索,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他们就算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也要在今晚,让这件事情死无对证!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宋明稚的脑海中便闪过了数个念头。他咬了咬下唇,将这些事压回了脑后。第一时间坐起身,朝慕厌舟道:“齐王殿下,别苑内走水了!”
在宋明稚话音落下的同时,窗外便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
着火的地方,距离宋明稚两人所住的卧房不远,由此可见,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杀了慕厌舟。只不过这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为“齐王妃”的宋明稚,曾是一名暗卫,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程度,要远超常人。
别苑内的火刚燃起来,宋明稚便发现了异常。
火光照亮了这一间卧房。
话音落下的同时,宋明稚便看到了窗外的异样:“谁——”
说话间,他已赤着脚下榻,朝着门边而去。怎料宋明稚的手指,刚触到门上,稍一用力方就发现:刚才那人在放火的同时,还将这间卧房从门外封死了。
“当心!”慕厌舟的声音从宋明稚背后传了过来。
宋明稚转身朝他看去:“殿下?”
还不等他看清楚对方,慕厌舟竟已俯身,轻握着宋明稚的脚腕,将一双软履,替他穿在了足间。泛着寒意的指尖,于不经意间,从他的脚背之上蹭了过去,带来了一阵陌生的酥麻,自此蔓向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