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要杀入厄土，这个境界需要时间积累，那便用外诸天作为田亩吧。”

许真卿高坐于接引古殿，深处的青铜灯盏，有帝火忽明忽暗，照在他眉间，那道竖纹宛如开裂的仙痕上，熠熠生辉。

殿外界海浪涛翻涌，声如洪钟，骤然间沉寂，恍惚间竟有车水马龙从记忆内走出。他屈指叩了叩膝上横陈的道兵，仙光乍现，宛如清平乐曲，这件曾饱饮无上血的凶兵，此刻却映出斑驳倒影。

第一世，他是溺毙在湖中的鱼儿，被盖亚捞起，随手投送到此界，生死操之人手，半点不由人。

第二世，他跪在小门派前前叩首三千遍，换得半卷《黄泉经轮海篇，踏上道途，错过九龙拉棺，却在末法时代崛起，拜师炎黄老释，揽尽造化，挖坟掘墓，炼尊魂幡。

就是跌落此地府轮回路，被诡异侵染，却一路吞噬，化身始祖，最终吞噬其他九祖，大祭诸天，成为病者，清明一念，散尽所有，重新来过。

“咔嚓。“

许真卿折下一截焦黑枝桠掷入帝火，火星迸溅间，显出第三世的光景。

彼时他刚解决小祭，立在尸山巅头淋着黑雨，脚下跪拜的仙王们高呼“天帝”。

他却盯着掌心一缕挣扎的残魂发怔，那魂魄沾染着异世气息，分明是当年那个溺死的凡人。

“轮回锁拴得住万灵，拴不住真我。“许真卿并指抹过剑锋，血珠滚落时化作漫天金雨。

每一滴雨都是他斩落的“变我”，有癫狂求道的修道士，有慈悲渡世的苦行僧，此刻皆在帝火中尖啸着消融。

殿外忽有惊雷炸响，竟是荒天帝当年留下的雷池在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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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真卿低笑起身，劫衣无风自动，露出心口处跳动的混沌光源。

那团光中沉浮着三枚印记：一条鱼儿，半卷烧焦的《黄泉经，还有一座永生的门户。

鱼儿叼起经文，奋力一跃，越过门户，终于逃离池塘，来到一片汪洋，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从此海阔凭鱼跃。

“诸天为海，真我便是溯游的鱼。“他抬手门户虚影，飞溅的石屑在半空凝成八个道篆：“不求亘古道，只证此刻我。”

黑暗柳神的枝条骤然绷直，她这位道友，有时候比诡异始祖更可怕，屡次投入轮回，是将亿万次轮回都当作磨刀石的疯魔。

当诸天强者都在追逐所谓永恒大道时，此人早把“我“字炼成了斩断万古的剑锋。

许真卿起身，有时长恨当歌，有时长欢当歌，此时寂寥当歌：“帝火焚天三千界，照不尽、轮回屑。”

“山止涓涓川间行，溺鳞衔卷，叩门残页，俱作心头雪。”

“诸天浪涌鱼龙灭，独溯寒流嚼冰月。”

“万古磨刀声未绝，半池星斗，一襟风烈，铸我锋如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