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为了加速运兵,朱慈烺下令在长江沿岸的各州府中,调集了一部分商船。如今的应天府的大小码头内,每日都有无数运兵船和军需船进出,一艘艘巨型运兵船和军需船上,不断吞进成批的士兵和粮草弹药。
临近傍晚,古德富所在的旗队终于结束执勤,三个小队的甲兵在他那公鹅般嘶哑的口号声和鼓手整齐的小鼓声中,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在了军营的巷道中。
殿前军扩军后,朱慈烺随即下令李邦华在原本浦口大营的基础上,扩建原本的军营,建成了一座新的兵城,同时也是朱慈烺军队建设计划中的重要试点。
这座新建的兵城呈东西走向,一条宽敞的街道横亘其中,街道两侧则是整齐对称的营房和仓库,处处透露着军队特有的森严风格。
兵城中的各方面设施,都规划得十分完整,特别是防火设施,吸取了各地兵营长时间来的火灾教训,特别是兵营附属的各类武器工坊,还有外围的家口安置区。
浦口新城所有的仓库和营房之间,都有着大片的间隔,中间还摆放了一片片大水缸,一方面可以供士兵日常所需,另一方面,也是火灾发生时候的灭火水源,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军官负责检查。
当前,大明的各部兵马,都已经在各自的大营中集结,随时可以西进,而应天府各处遍布的仓库,也正不断往外运输军需辎重,这里面储备着五万大军西进所需的大部分物资。
除了应天府原本的码头之外,朱慈烺早就已经下令工部在长江南北两岸各修了两个新的码头,还有四个临时码头,这保证了大战前期,大明的出兵速度。
古德富刚刚回到自己所需的大营,西北方向的山坡上,就传来了震天的鼓号声,滚滚烟尘冲天而起,那是正在训练的天骑军。
他记得骑兵的鼓号声节奏,也偷偷去看过骑兵训练,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马蹄声了,对这些声音都十分熟悉。
在“淮北之战”的时候,古德富就想成为一名骑兵,只可惜在军队调整的时候,他这种在多次大战中表现优秀的步军军官,最终还是留在了殿前军中军。
而且,赵正东此时已经正式升到了把总,他也成为了旗总,若是去当骑兵,只能从头开始,月饷都少很多。
古德富不是那种不在乎月饷,也不在乎名利的人,他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留在了战兵营,继续跟着赵正东。
要知道,由于在淮北大战,凤阳大战,涂山大战中的优秀表现,赵正东现如今在殿前军,已然名声在外,古德富心中对于赵正东这个老大哥,也愈发佩服,他更希望能跟在对方身边。
而他升到了旗总之后,也和赵正东一样,有机会接受军官的战术课程训练,眼光和一开始始终还是不同了,这是他去当骑兵,完全享受不到的待遇。
不过,他在上了那些所谓的战术课程之后,也愈发认识到了骑兵的强大之处,但又因为更加了解骑兵,心中的畏惧,反而是小了。
踩着鼓点,古德富带着他的旗队很快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营区,看着一路上的不少营房都已经空空如也,他知道距离大军出征的时间不远了。
其实,就在昨天,他还听到了陛下已经带着御营来到南岸的大营,很快就要登船亲征的消息,随行的还有陈提督,常提督,张总教导官等人。
不过,这种消息近来源源不断,每一条都说的头头是道,但很多根本就是谣言,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等旗队回到营房,在古德福的喊声中解散队形,一行人立即进屋卸下身上的甲胄,将手中的兵器整齐放好,然后还没来得及解下行缠,就立刻三五成群,相互吆喝着在床前喷云吐雾起来。
军营中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喝酒也不被允许,因此卷烟就成了所有人的共同爱好,特别是在严酷的训练之后。甚至,许多原本没有烟瘾的人,在军营中被烟熏了一阵子之后,一天不抽上几根,也心痒痒。
这其实也是兵城中那些官营商铺存在的最大意义,卷烟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十分重要的军需物资,甚至影响着军队的士气。
抽完烟之后,古德富随即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营房中,二十几人很快就七嘴八舌谈论起了大军何时出征。
“旗总,你知道咱们啥时候去湖广不?”古德富手下的一个小队长杜月涛,一边擦着手中的腰刀,一边抬头问道:
“昨晚不是说陛下已经到出宫了吗,今天早上,孙狗子他们营都已经走了,咱们怎么还没见有动静?”
杜月涛原本是浙江的卫所军官,在江淮保卫战期间随着当地将领北上勤王,由于此前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甚至还剿过匪,在江淮保卫战期间,表现优秀,所领的士兵还有部分和他一起被征召进了殿前军。
而他也在入伍训练期间,在一众新兵中脱颖而出,并借着扩军后从基层提拔军官的机会,当上了小队长。
古德富对这个颇为机灵的部下很有好感,他停下了手中擦枪的动作,叹了口气道:
“咱们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批,开拔要是快的话,有可能就是这两天。现在就等发简报了,前天晚上新兵不是都写遗书了吗?”
这是朱慈烺登基以来,新制定的军规,这次那么多新兵参战,战前军务司和教导队都必须要派人过来,要求这些新兵们写好遗书,以防不测。
“听说鞑子都已经在北面发起了好几次进攻,领兵的好像还是一个叫啥安吉哥的鞑子王爷,听说打仗挺厉害的,咱们再这样,到时候不会要留守江北吧?”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新兵放下了手中正在弓,身子朝着古德富的方向倾去,有些担心地问道:
“要是咱们留在江北了,岂不是又得去守一次凤阳?”
“这不可能!”古德富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确定道: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赵把总前几天还和老子说了,这打仗都是提前规划好的,大军一旦开始集结,整个朝廷也都会跟着动起来,除了咱们这些战兵,火枪兵,骑兵之外,调动的还有十数万民夫,这可不是说改就改的。
而且,只要一开始打仗,那些什么火枪工坊,火炮工坊,反正全都得加急干活,有时候人手不够的,恐怕还要从民用工坊那边拉人过来,甚至是征民夫顶着,这里面的学问高深着呢!”
古德福虽然没有上过更高级的战略课程,但是赵正东的级别已经到了,他耳濡目染治下,对于五军都督府制定大军作战计划的流程,计划考虑的诸多因素,也算是有些了解。
而他手下的这些士兵们,对这些则是毫无了解,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了,一时间全都被唬住了,纷纷点头赞同,甚至放声高呼,似懂非懂的应和了起来:
“哦,哦,哦”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
古德富说着,目光坚定地看向了面前的部下,又道:
“老子可不想再等了,这一仗,咱们那么多兵马,一定能杀得鞑子溃不成军,老子还急着取鞑子的人头,建功立业呢!”
“对,鞑子遇到咱们,绝对蹦跶不了几天,到时候咱们一定能杀得鞑子片甲不留!”
“哈哈哈,两个鞑子的脑袋就能娶一个媳妇,老子做梦都想砍几个呢!”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躁动起来,原本不说话的其他战兵,也纷纷插嘴进来,开始热烈讨论起胜利之后的赏赐。
经历了江淮大战的胜利之后,他们面对曾经令所有明军都闻风丧胆鞑子,都已经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是个个想着杀敌立功,升官发财。
这就是战场上,通过胜利建立起来的信心!
要知道,在朱慈烺和李邦华的主持下,殿前军的封赏可谓是丰厚,那些因伤退伍的士兵,阵亡牺牲的士兵,也得到了令人吃惊的抚恤,还进入了“忠臣祠”,这其中的利益和前途,足够让所有人浮想联翩。
“呜,呜,呜”
突然,一阵军号声响起,古德福和一众战兵,都立马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下,他的嘴里同时还大喊道:
“集合,全体集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