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军就推进到了护城河边,荆州城的护城河宽约十丈,河水深超过一丈,是荆州城的一道天然屏障,此时在炮弹的轰击下,河水浑浊,不见底。
明军辅兵在盾车的掩护下,迅速行动,将板车上的沙袋和土袋倾倒进护城河中,试图填平护城河,以便攻城部队能够顺利通过。
城墙上的清军见明军已经靠近护城河,立马集中火力向他们射击,火枪和弓箭如同雨点般射向明军,密集的箭矢插满了盾车,发出“笃笃”的声响。
明军士兵躲在盾车后面,同样用火枪弓箭还击,双方展开激烈的对射,不过有城墙和盾车的掩护,两边的伤亡都不大。护城河边上,明军士兵们顶着清军的猛烈火力,奋力将板车上的沙石土袋“咚咚咚”倾倒进了护城河中,溅无数水。
不过,这点沙石土袋还不足以填平护城河,盾车之后有无数辅兵正在挖掘壕沟,一面修筑掩体,一面就地取土,边上还有辅兵将这些挖出的泥土装进袋子,搬上空出来的板车。
城墙上的郑四维眼见明军在盾车的掩护下,不断往护城河中倾倒沙石土袋,心中焦急万分,随即下令朝着盾车空隙间推出的板车加大攻势。
“砰,砰,砰!!!”
“嗖,嗖,嗖——”
火枪和弓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试图阻止明军的行动,十几个推动板车的明军士兵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就被其他士兵拉到盾车之后,其他人依旧坚持往前推进,将沙袋和土袋倾倒进了护城河之中。
“快!快!再快点!”盾车边上,一个明军军官挥舞着腰刀大声呼喊道。
在盾车后等着的士兵们立马加快了速度,推着板车“吱呀吱呀”往前冲去,两名推车的士兵刚刚将车上的沙石土袋倒进壕沟,正准备撤退,就被墙头飞来的箭矢射中了肩膀和小腿。
他们几乎同时闷哼一声,旁边举着盾牌的士兵的见状,连忙上前掩护住了两人,后方又立马有士兵举着盾牌顶上,一行人缓缓撤到了盾车后面。
城墙上的清军弓箭手利用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一边咒骂,一边将手中的弓箭拉满,瞄准下方那些推车而出的明军士兵,不断射出利箭。
一支支箭矢呼啸而来,直奔明军士兵而去,盾车边缘的明军士兵见状,连忙侧身躲避,箭矢擦着盾车的挡板和他们的头盔锵锵飞过。
不过,随着明军炮兵进抵战场,架起小型火炮朝着城墙轰击,清军很快不支,不断有人被击中,从城墙上跌落下,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在明军的火炮轰击下,城上清军的反击能力大大削弱,根本无法再阻止明军填平护城河。
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惨叫声,呐喊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淙淙血水不断汇聚,流到了护城河之中。
而此时,战鼓雷鸣的战场边缘高地上,朱慈烺身披鎏金铠甲,目光如炬,俯瞰着整个战场。
“陛下,我军攻势如虹,清军已是强弩之末,荆州城旦夕可下!”周世显看着前方的战况,兴奋地禀报道,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喜悦。
朱慈烺微微颔首,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笑道:
“荆州城乃湖广的南北枢纽,拿下此城,便可扼控长江中游,进可攻,退可守,与清军周旋到底。届时,清军若是想要攻取长沙,便只能先攻下岳州府城。”
洞庭湖东面,岳州府城和临湘城组成的防线远比西面的澧州常德更容易坚守,特别是澧州,常德等地州府的城防早已经被张献忠破坏殆尽,荆州若是掌握在了清军手中,就算岳州加上李过和高一功的兵马,恐怕也很难挡住清军。
想到这里,朱慈烺随即转过身,目光落在李过和高一功身上,这两位刚刚归顺的闯军大将,此时正毕恭毕敬站在朱慈烺身边,同样在观摩战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两人以及闯军各营的主将,面对朱慈烺的时候,都已经没有那么别扭了,特别是长沙府城仓库里的粮草运抵松滋草坪大营之后。
“李过,高一功,收复荆州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李过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
“陛下,荆州城地势险要,若能将其打造成一座九江,岳州一样的坚城,便一定可抵挡南下的清军,甚至伺机反攻。”
“李将军说的不错。”
高一功此时已经不在怀疑朱慈烺对荆州城势在必得的自信,随即附和道:
“以荆州城当前的防御能力,只要进一步加固城墙,增设炮台,并在城外再挖掘多几道壕沟,设置鹿角等障碍,清军想要强攻,便是痴人说梦。
郑四维当前毫无反击之力,本质上是因为他没有可以野战的强兵,否则咱们的盾车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突破到护城河边上。”
朱慈烺点了点头,对两人的看法表示赞赏。不过,他心中很清楚,两人所说的传统城防工事,在清军强大的火炮面前,十分脆弱,根本撑不了几个月。
“两位将军的想法固然不错,方向也是对的,对付清军,必须先以坚城消耗其实力。但清军火炮威力巨大,潼关这样的坚城尚且抵挡不住,何况荆州?”朱慈烺沉声问道,眼神中透出一丝深邃。
李过和高一功闻言,心中顿时一沉,这可就是揭顺军的老底了。他们在和田见秀等人会合之中,依旧知道了清军火炮的厉害。
潼关之战,清军正是凭借着火炮强大的威力,几乎不战而破这座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巍峨关隘,吓退了李自成。
“清军的火炮确实威力巨大,陛下当初在凤阳,是如何凭借坚城,击退多铎大军的?”李过担忧地问道。
不仅是他,高一功此时也满怀期待,他其实只懂寻常的守城之法。若不是如今有左镇的炮兵演示,他对于清军强大的火力,根本一无所知。
朱慈烺看着两人的神情,微微一笑,掷地有声道:
“朕能在凤阳击败多铎大军,除了坚壁清野之策,殿前军,京营两部精锐和高杰,黄得功两部偏师的策应外,最关键的便是在凤阳,徐州,淮安,扬州等地,均仿照了一种名为棱堡的防御工事,加固了城防,有效抵御了清军的火炮攻击。”
“棱堡?”李过和高一功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防御工事。
朱慈烺见状,虽然知道他们听不懂,但并不怀疑两人的学习能力,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棱堡是弗朗机人自西边传来的一种防御工事,其特点在于城墙低矮厚实,层层叠叠,并设有多个突出部,形成交叉火力,可有效地分散炮弹的冲击力,并对攻城敌军形成多方位打击。
其突出部上,可设置炮台,以火炮反击进攻的敌军,使其难以靠近城墙。此外,棱堡外围还可挖掘多重壕沟,进一步增强防御的能力。
等到收复荆州之后,朕会派人协助两位将军,在荆州城的基础上,修建类棱堡的城防,以增强对火炮的防御能力。
不过,类棱堡的城防也不是万能的,最关键的还是城中大军的野战能力,守城若是没有反击的实力,再坚固的城防,也不过是一座死城而已。”
李过和高一功两人听得津津有味,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他们从未想过防御工事还可以如此设计,心中对朱慈烺这个既会打仗,又会造棱堡的年轻天子,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钦佩之情。
“陛下真乃神人也!”李过朝着朱慈烺弓腰抱拳,由衷地赞叹道。
“有了陛下的支持,荆州城定能如同凤阳城一般,固若金汤,抵挡住清军的火炮!”高一功也激动地说道。
朱慈烺听了两人的称赞,微微挑眉笑了笑。他很清楚,要战胜清军,光靠棱堡这样的防御工事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和正确的战略战术。
而对于他这个大明王朝的天子来说,荆州虽然重要,但也只是诸多重要城池中的一个而已。
“不过,荆州只是长江防线上的关键一环,两位将军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若是都在荆州,那就是屈才了。”朱慈烺说着,目光也随之停在了高一功的身上。
“只要陛下吩咐,末将万死不辞!”高一功拱手抱拳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又和声道:
“云南现在又有土司起兵作乱,朕打算调王督师领贵州和重庆的部分兵马前往云南平叛,重庆届时将会出现防御缺口,朕想派高将军领一营兵马进驻重庆和夔东,一方面防范张献忠,一方面也可从后方支援荆州。”
“云南土司叛乱?”高一功略显惊讶,但他没有多问,随即坚定地点头道:
“末将遵旨,末将与张献忠军中的不少将领都颇为熟悉,定能妥善处理重庆的防务。”
“好!”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高一功的军政能力,治理重庆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必要的时候,收复南逃的西军残部,都不在话下,随即又吩咐道:
“荆州城破在即,两位将军整顿好兵马,十日之内,必能进城,接管城防诸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