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民有冤我来诉,一日踏尽公卿骨8k
与此同时。
监牢外。
“既然出去了,就好好生活。”
狱卒将一个少女从监牢中送出来,耐心劝导道。
既然是少女,那自然该是正青春靓丽的年纪,可在这少女身上,却看不到任何青春靓丽的样子。
她身上满是脏污,发丝散乱,眼神也有些呆滞,那张俏脸和朱唇,都是毫无健康血色的苍白。
更重要的是。
她身上的衣服破旧单薄,隐隐间,能够看到许多处地方有鲜血渗透出来,就连她行走的步伐都很是缓慢,每走一步都面露痛苦之色。
显然,少女已然是伤痕累累。
而看这些狱卒跟她熟悉的样子,似乎她已经是这样的常客了。
“回去之后,便离开京城吧,再不济也要好好生活。”
见少女不回答,狱卒仍旧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不要再做这种无用之事了,你再重复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到狱卒这话,少女眼中浮现出了一点光芒。
她脚步停下,回头看向狱卒,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询问对方一般,呢喃自语道,
“那我的冤屈呢?”
“我父亲的冤屈呢?”
“我父亲都已经死在了他们手中,难道这件事就真的这么算了吗?”
“我知道你的委屈,但是…”
狱卒同情的看了少女一眼,随即沉沉叹息一声,似是也有些悲愤,可却不敢表达出来,只能压抑着声音,小声说道,
“你的对手,可是在天上啊!”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他们斗?”
所以,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吗?
少女呆呆的看着天上的太阳,却只觉得这平日里温暖刺眼的太阳,此刻是那么的黯淡。
这整个京城,就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一般。
哪怕是再强烈的阳光,都无法刺破这层阴霾,让其光芒洒在他们身上,也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是温暖和光明。
踉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少女面容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实在是搞不懂。
自己那个平时乐善好施,与人和善的父亲,就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家传绝学,就被打的重伤不治。
莫须有!
自己家里本来就没有那个东西!
他们却偏偏因为那个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几次三番的上门来找茬,最后还把他的父亲抓回去殴打拷问…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因为这个莫须有的家传绝学,以及她不断伸冤的行为被抓回去了好几次,成了如今的模样。
哪怕是此刻,她都还记得那些人嚣张的模样,也记得自家父亲临死之前的不甘,愤怒和无力。
所以…
怎能让他逍遥法外!
少女如今虽然已经一无所有,但是她还有这一条命在。
只要我还活着,那我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很显然。
少女依旧不肯放弃。
哪怕她已经伤痕累累,哪怕之后她依旧会如此,甚至最后可能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她却依旧要抗争到底。
可就在她回去的路上,她却听到了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万民庭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自然知道,那是苏大人为了给我们做主,专门设立的,听说万民庭刚开门,便在一天之内抓了大半个朝堂!”
“真不愧是苏大人啊,不仅关心我们的生活,还担心我们无处伸冤,尤其是苏大人不畏强权奉公执法…苏大人才是真正一心为民的好官。”
因为苏白的行动,万民庭可谓是声名鹊起,几乎整个大夏京城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他们这两天的谈资,便是这个万民庭。
而这些话,全都被少女听到了。
起初她还有些不信,毕竟伸冤这么久,得到了这么多不公正的对待,她几乎都已经绝望了。
可当她听到了苏白的名字,并且还听过路百姓们言之凿凿的列出的那个名单,她心中再次泛起了一丝希望。
万民庭,苏大人…这,这一次,真的有戏吗?
毕竟她想要告倒的那个,可是最位高权重的人之一!
或许是因为太过沉浸于万民庭的消息中。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寒芒。
此刻。
夜黑风高杀人夜,那些站在少女对面的人,似乎已经坐不住,前来杀人灭口了。
但幸运的是。
此刻,某位女侠刚刚下班,路过这里,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不多时。
相府内。
“失手了?”
听着传回来的消息,坐在黑衣人面前的斯文君子眉头一挑,但随即却是不以为意的摇头轻笑,
“无妨,失手就失手,不过是一个草民罢了,又能如何?”
“公子…”
看着自己面前的左相之子,黑衣人下属迟疑了一下,还是谨慎说道,
“这件事是否要知会恩相一声?”
“最近苏白那个疯子可是咬的很紧,许多六部之首,甚至连御史台的人都被他给拉下去了。”
“若是让他抓到了什么证据的话,此事怕是会对恩相和公子不利。”
见左相之子没有说话,黑衣人下属便继续说道,
“公子,苏白那疯子可是站在陛下那边的…”
“无妨,这件事你不用管,也无需告诉父亲。”
左相之子一挥手,很不在意的说道,
“此事我能处理好,何必让父亲知晓,不仅无用,反倒是凭白惹父亲生气,还要让本公子挨一顿板子。”
“至于苏白…”
嗤笑一声,左相之子对其嗤之以鼻,
“不过是陛下座下一条只会乱咬人的疯狗罢了,根本无需理会。”
“就连陛下都不敢对父亲如何,我给他几个胆子,倒是要看看,他难道还敢找上门来抓我不成?”
“一个贱民而已,本公子只是要他的秘籍看看而已,竟敢如此推三阻四,真是自寻死路。”
于是。
相府这一晚,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
而另一边,那位可怜虫少女已然被武凝霜带到了苏白的面前。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这位大人,你是…”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笑的颇为温柔的少年,少女有些茫然的询问道。
“苏白,这个名字你或许没听过,但是看你这样子…你这是惹到了谁,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此事与恩公无关,恩公能救下小女子,小女子已是万分感激,不敢再将恩公牵扯到危险当中…”
可她的话都没说完,便直接被苏白给打断,
“听你这话,你这是有冤屈啊。”
“有何冤屈,尽管跟本官说来,本官的万民庭,本就是替百姓伸冤所在。”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事情查实,本官定不会轻饶。”
本官?
万民庭?
苏…苏白!?
听着苏白的话,少女立刻想起了昨天那些路人的谈话。
她没想到,竟然是万民庭的苏大人救了自己。
之前她还想着来万民庭尝试一下,如今万民庭的苏大人就在她的眼前,她反倒是迟疑了起来。
真的要尝试一下吗?
若是不尝试的话…自己便没有其他的希望了。
也罢,反正本就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更坏了,那便尝试一下!
咬了咬牙,少女翻身起床,随即竟是直接跪倒在苏白面前,重重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民女白晓晓,恳请苏大人为民女做主!”
于是。
苏白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单子。
随后,少女便详细的为苏白讲解了她受到的冤屈。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很悲惨,却也很常见的事情。
少女家中修武,颇有一些家学渊源,她父亲的实力也算是不错,至少在百姓中,已然算是不错了。
也由此。
便有一个她家有着顶级的家传绝学的消息传了出来。
这个谣言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竟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能让她父亲和她两个没天赋没资源的普通百姓,都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实力,这绝学定然极强,还有什么只要得到了这个绝学,定然能成就上三品…
天可怜见,她和父亲之所以能修行出一些实力来,除了他们二人本就有些天赋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们的勤奋。
用勤奋来弥补资源的缺失罢了。
家传武学他们家确实有,但也就是普通的武学罢了,根本就没那么神奇。
而一开始她父亲对这个谣言并不在乎,只觉得清者自清,自家没有的东西,任谁怎么说都不会无中生有。
可偏偏,这个消息被某个恶少知晓了。
对于恶少来说,这个谣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反正只要把东西要过来就好,若是真的,自然是赚了,若是假的,也不会损失什么。
只是抓两个贱民而已,对那位恶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
少女的父亲被抓走,几次三番的审问拷打,都无法拿出家传绝学来,于是便直接被污蔑偷盗,乱棍打死…
而少女也因为几次三番的伸冤,加上那恶少还对这所谓的家传绝学不死心,多次被抓进牢中,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底,这还是家传绝学惹的祸。
“我家本就没有这所谓的家传绝学,他让我们拿出来,我们如何能拿得出来…”
“说什么我父亲偷盗,我父亲一个平头百姓罢了,如何能偷盗豪门权贵的家,这不过是栽赃污蔑…”
“我几次伸冤,哪怕闹到了京兆府都无人为我做主,这大夏,难道真是他们说了算了吗…”
少女字字泣血,几乎是哽咽着将自己的冤屈说了出来。
听着少女的话,苏白只是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这些都不重要,苏白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个名字,
“所以,污蔑打杀了你父亲的人,到底是谁?”
听闻此言。
少女的双眸立刻血红起来,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一抹恨意,她咬牙切齿的对苏白说道,
“回禀苏大人,行凶者…左慕蓝!”
左慕蓝?
原来是他。
苏白了然点头,但却并没有多在意。
可在苏白身后的武凝霜却是神情一怔,呢喃说道,
“左慕蓝…这不是左相嫡子的名字吗?”
“行凶者,难道是左相嫡子!?”
好家伙。
万民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单子,目标竟然就是权倾朝野,地位超然的左相嫡子。
这开局就是王炸啊!
少女显然也知道做左慕蓝的身份,此刻满心忧虑,很担心苏白也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不管这件事。
毕竟,她很清楚这其中的压力。
作为百官之首,朝堂半数文官的老师,左相毫无疑问的权倾朝野,谁敢冒大不韪去抓他的嫡子?
这段时间,少女也一直都在为此事奔波。
从京兆尹到大理寺,再到刑部,后来甚至来御史台都去过…
她并不懂得这些复杂的部门,但只要是跟伸冤刑罚有关的,她都去跑了一遍。
然而。
她辗转各个机构报官的结果,却是一个都没用!
如今大夏朝堂,尤其是这些文官权贵,都是盘根错节,官官相护,根本就没人会管,也没人敢管这件事。
毫无疑问。
少女面临着空前的压力。
而苏白若是想要接手这件事,面临的压力也将是空前的。
见苏大人沉默,白晓晓再次将头磕在地上,沉声道,
“苏大人,民女自知此事难度极大,可民女并不奢求能够严惩凶手,只求能够还民女一个公道…”
“只是一个公道而已,真的有这么难吗…”
她哪里是不奢求,而是不敢奢求!
就连受害者本人的要求都这么低…
苏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白晓晓,脸色逐渐冰冷起来。
是时候,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民不可欺了!
走上前去,苏白俯身拉着少女的胳膊,将少女拉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少女膝盖上的灰尘,迎着少女期望中,还带着一些担忧的眼神,苏白对她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你放心吧,这件事,本官应允了。”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