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淳这才看见温婉身后的魏峥。
这男人…好强的气压。
淡淡一瞥,不怒而威,便叫人不敢小觑。
温婉脸色微滞,“这是陈小淳,曾受恩于我父亲,今夜得知城中骚乱,特意赶来相护。”
“原来如此。”魏峥微抬下颚,语气云淡风轻,“那我替老爷子和师妹道一声谢。”
陈小淳不知这人身份,只能连忙抱拳回礼,“您客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温老爷子平安无事便好。”
魏峥不置可否,转身离开,似乎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温婉挥挥手,“陈小哥也快歇息吧,城内风波已停,下半夜怕是掀不起风浪来。”
只不过明日…便是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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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稍亮,元家的长廊上便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户人家,消息自然比常人更快。
元老夫人上了年纪,夜里失眠,外边鸡刚叫过便睁开眼睛,梅香急急推门、撩帘,见元老夫人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
梅香将昨夜的动静告知元老夫人,元老夫人听完久久不语,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迭起,她半阖着眼,清晨一缕惨淡的光落在她脸上,却是冷的。
错了。
又错了。
兹事体大,梅香不敢催促元老夫人,半晌才听到元老夫人的声音:“去叫老四过来。”
程允章是读书人,他读书刻苦,天刚亮便已醒来。听见母亲传召,一番梳洗后姗姗来迟。
母亲房内不喜开窗,药味浸入地板,佛龛前亮着烛火,还夹杂着青烟的味道。
元老夫人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跟前,随后才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书信递到程允章手里。
“出事了。一个时辰前,孙大人阖家入狱,男女老少…一个也没放过。”
程允章心口猛跳。
“昨夜动乱刚止,魏大人便满城抓人,天不亮…孙家便全部下了大狱。”那封信笺推到程允章手上,元老夫人懊恼悔恨当初不听程允章的话,可她绝不会对孩子认错,只一贯安排妥当,“你动作快些,让你大舅舅拿着退婚书让孙家签字。”
程允章视线落在那张退婚书上,他眉头蹙了蹙,昨夜城内发生这样的动乱,魏师兄立刻抓捕孙大人,极有可能孙大人牵涉其中。
见程允章无动于衷,元老夫人苦口婆心,“这时候退亲是容易落下口舌,大不了被人戳脊梁骨。可若慢了一步,抄家、灭族、流放,皆在眨眼之间。等你反应过来再想有所动作,一切已成定局。”
“你重承诺,不愿做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小人,那我来做。这几天你都不要出面,全当不知道,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的主意!是我非逼着你退婚!”
“母亲把我当什么人了?”程允章恼怒,总觉得和母亲说上几句话便沉不住气,“儿子并非凡事都需躲在妇人身后的小人!”
他亦有他的傲骨!
元老夫人急色:“没时间了!当年你爹也是这样被抓进去,不过半日砍头的旨意便下来!这事你听我安排便是!”
“母亲!”程允章拧眉,按住母亲焦躁枯瘦的手,“此时退婚断然不妥!孙大人和父亲不同,父亲在京都牵涉党争,案子自然过得快。今日先不说孙大人为何被抓进大牢,就说魏大人只是天水府督抚,这样大的案子他必须上达御案等候圣裁,如此至少也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元老夫人捂住胸口,这会子冷静下来,“那你说……”
程允章将婚书放在一侧的小几上,“我先去魏大人处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