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也一改困顿模样,按刀不言。
她全神贯注,心神微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城内故布疑阵,是为了迷惑敌人,让其不知真真假假。可这一路走得极顺当,并无人阻拦,她不禁也怀疑自己是否想岔了。
若要拦,城门口这一路上最为合适。
车夫狠狠一挥,随着斥马之声落下,是马鞭撕裂雨幕,马儿吃痛飞一般驰骋。
平静得如同跨过了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大门。
雨幕中端州城门渐远,陆遐与元英面面相觑,后者眼里也困惑不已。
竟然这般容易就放他们出城了?
雨势渐大,道路泥泞,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风夹着雨势,带来一丝寒意。
元英探出头去看天色,隐隐瞧见前方有黑云压城之状,不由咂舌,“天色这么暗,不说还以为是傍晚。”
车夫见她探头,喝道,“坐好!”
路上泥泞,一不小心车轮便会陷进泥泞之中,万一个急停,将她甩出去可如何是好?
元英不敢胡闹,迎着陆遐担忧的眼,“雨愈发大了。”
呼啸的狂风袭卷,从纷飞的帘幕缝隙,陆遐瞧见了远处山头黑沉的天色,还有车夫紧绷的背脊。
雨沿着斗笠滴落,挺直的腰板不敢放松片刻。
牢牢将风雨挡在外头。
马车急驰,离那片暗色渐近,远山淹没在茫茫大雨中,听得见雷声隆隆。
半空中有一道雷电劈过,惊雷震天,就在近处,马儿嘶鸣不已,居然一头扎进前方暴雨。
马车陡然加快,陆遐和元英一个不小心,险些被颠出马车外,只听得车夫怒喝,“抓紧了!”
两人紧紧抓住车壁横木,马车剧烈摇晃,马儿发疯似的往前跑,车夫清啸一声,双臂筋肉隆隆鼓起,双手紧扯缰绳。
马被雷所惊狂躁不安,他运劲控住马车,不顾缰绳在手心磨出血痕。
陆遐与元英早摔作一处,待马车徐徐停下才揉着额头坐直了身子。
眼前微亮,车夫撩开了帘幕,他侧头不敢看内,“前方路况不好,且寻一个地方暂避,等其他人汇合。”
冒险前行,并非良策。
元英看了眼前方路况,咬牙与陆遐下马车。
陆遐记得此行身份扮作侍女,为她撩开帘幕,元英利落跳下马车,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两人掸去一身水汽。
他们驰出端州城十余里,官道上没有人烟,后来转往小路,呼呼风声大作,前方另一半波风雨将至。
陆遐举目四望,风声在耳,前方似有一座木棚。
三人上前一看,是一座废弃的棚子,桌椅东倒西歪,只有棚顶还算完好。
雨幕里,车夫牵着马往马厩走,他一路喃喃低语,拍了拍它长鬃。
似在安抚受惊的马儿。
雨水沿着斗笠滑落,劲风席卷打湿他半身衣裳,雨水浸透筋肉贲张,背影英挺而伟岸。
待他回转过来,揭开斗笠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沉默而消瘦。
他找了块地坐在一旁,按剑不动,与元英隐隐呼应,似随时随地准备出手。
天际雨幕不断,元英喃喃道,“其他人不知如何了?”
兵分几路出城,没有像预期一样有人拦截,可同时风雨大作他们也不能再前行。
“且等等,风雨暂歇他们还没有动静,我们便接着上路。”
陆遐听他音色,定定看了他片刻,等那个车夫循着目光望来,才悠悠转目。
话音刚落,小道上有马蹄得得。
那人起身,将两人护在身后,冷冷向着声音来处。
鞭声烈烈,赶车之人一路催尽,望得他们在木棚下避雨,跳下马车大步朝三人走来。
揭下斗笠蓑衣,少年眉目清朗。
是晏北和两名军士。
陆遐松了一口气,关切问道,“没事吧?”
他衣衫尽湿,整个人似水里捞起来一般。
“无事,出城之时有人跟踪,费了点功夫摆脱了,陆姐姐你们没事吧?”
“遇到了跟踪?”元英神色凝重,摇头道,“我们一路上没有阻碍,只是天雷惊马,不得已在此暂歇。”
“如此。冒雨前行,前方路况难料。”晏北点头,“不如在此稍等。”
雨势不停,三人取出干粮,陆遐犹在看雨,晏北不知怎么地想起在容膝阁里看雨的一幕。
她那时眸光深深,显然已知他身份不道破,只让他劝着阁主姐姐。
想起红衣烈烈的那人,晏北唇角隐隐带了几分苦涩。
今日他随神武军离开前,去容膝阁见她,她果然避而不见。
书童隔着门通报,不知听得了不曾,每通报一次,他心就下沉了几分。
她始终不肯开门。
一室静逸。
瞒她骗她,她眸里骤现的惊痛,让他无地自容,阁主姐姐便是恼了也应该,他只是盼着她能开门,与他再说一说话。
便是骂他也好。
晏北脸上憔悴不堪,陆遐劝道,“…再给她一点时日吧…不可灰心。”
映君那日大哭,已是少见。
心里分明记挂着他去向,狠心避而不见。
陆姐姐知她性情,这般说必定有深意,晏北心里淡定了几分,“陆姐姐放心,此事是我不对,不求得她原谅我绝不放弃。”
少年眼里有了锋芒跳跃,陆遐抿唇,“你既有此心,得空记得多与她写信。”
万一他灰心没有只言片语捎来,她又要牵肠挂肚了。
好友一场,所幸她身旁有晏北,这孩子可以说是谢映君最亲的人了,她盼着映君能早日释然。
*不知不觉满了十万字,真是不容易(:3 ⌒?),偏偏要上班又写的慢..章节里的错字只好抽空再改了,先凑合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