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儿这时终于缓缓开口,说话时吐气如兰:“如果他不回家,我就会去庙上对着全体僧众说出他在禅房内动了凡心,燃起了欲火,让他被老方丈给硬生生赶出来了。”
又是一串串的笑声,可天浪却是一阵无语啊,说郁青儿是小妖精,还真没错。
笑过后,众人都不说话,都在注意着天浪脸上复杂的表情。
“你们以前,当洪有德那个禽兽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就靠着西游记中的桥段或每个人的成长故事来打发时间的呢?”
“呵呵,”张姑娘干笑,“陛下不是说笑过醉过就该忘记了吗,我也不记得孔有德什么了,可我们都记得,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很长的故事。
而现在我们终于脱离孔有德的魔爪,解脱之后,我们应该都能更轻松的把曾经的往事说出口了,不过”
张姑娘停顿下来,看着天浪一脸凝重地问:“不过并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如同青儿那般妖孽,我们的故事里,更多的还是伤心和苦难,陛下,您确定您还想继续听吗?”
天浪长叹一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天浪知道,所谓轻松的故事,不过也是一碗加了糖霜的泪水,至少把苦难讲出来,心便可以放下一些沉重。
“说下去吧,朕想听。”
“还是先说青儿吧,青儿此后回了家,发誓再不嫁人,留下照顾双亲。
不巧那些年正赶上西北干旱,她一家人也没了活路,便是全家背井离乡到汉中讨生活。
可那年头就连要饭都没得要啊,一家人便是在巴山过上了原始人一般的日子。
可是谁曾想到,他们连这样也能被抓,是不是很可笑?
他们在山中避世,住山洞吃野果难道犯了王法吗,又碍着谁了呀?”
“是被谁抓了?”天浪问。
“罗汝才,”这回是郁青儿自己回答的,她开始自己讲述这段往事。
罗汝才是起义军中与李自成、张献忠齐名的领袖。
郁青儿接着张姑娘的话缓缓开口:“他的队伍当时被秦良玉打败了,走金牛道逃离四川。
而我们居住深山,父兄经常会在金牛道等着按时经过的几家客商,用兽皮之类的和他们换些必需品。
不巧赶上罗汝才的队伍经过,以为我们是奸细,结果他们全都被抓了,从此我便再也没有得到过父母兄弟的消息。”
郁青儿吸了吸鼻子,尽管眼眸上挑,可还是没有阻止住眼泪的垂落。
“我和弟弟当时也躲了起来,侥幸没有被他们抓到,可当我俩走出来寻找父母哥哥时,却哪里有他们的踪影。
而我们两人在深山里,就算能继续采摘野果,又怎能斗得过山中的猛兽?弟弟被狼给吃了,我却逃过一劫。”
郁青儿的肩膀不住颤抖,抱着双膝的她怕是极不愿意说起这一段,可她还是坚决地说着,以发泄的心情在控诉。
“往后的日子里,我一个人悄悄搜寻着罗汝才大军的脚步,却是再没有家人的任何消息。
我装疯装傻装鬼扮演着任何生人勿进的角色,如果不是在山林中生活过,学会了很多野外生存的方法,恐怕我也早就饿死了。
其实野外生存的方法也简单,就是只要没毒的,可以嚼碎的,便什么都吃。
结果连罗汝才都死了,我却活着,我被逃散的罗汝才残部撞见,他们不拿我当鬼,却拿我当神,供奉我为圣女。”
郁青儿说道此处便是仰望星空发出一阵惨笑:
“呵呵,这世界是不是神鬼都颠倒了?
他们说他们一直知道我的存在,说一直感觉有一个神秘力量带着诅咒一直尾随着他们,说的当然就是我。
他们说正因我的诅咒,所以他们才被自己原来的兄弟给打败,所谓原来的兄弟,说的可能是张献忠吧。
他们还说他们愿意供奉我,我觉着这样也好,至少方便我寻找家人,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就连他们也无法帮我找到我的家人,他们说我的家人大概早都被杀了,后来我猜想,应该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天浪皱眉,就只是杀了么?如果是起义军的败军,他们没有军粮时,可是会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