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咱俩要说的事可能是一个目的。”
皮埃尔对土地和农夫们的感情有多深厚罗南太清楚不过,他亲眼见到了猛男落泪的场景。
那次在葡萄园里的交心对话后,他们没有再深入交流过这个话题,但罗南坚信,负责任的皮埃尔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理。
皮埃尔坐到了罗南的身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我拆了葡萄藤。”
罗南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说:
“我也拆了。”
见罗南这么淡定,皮埃尔语气也放松了下来,点了一根烟:
“那你应该知道今年的日子会有多难过了吧?我打算号召大伙改种收获周期较短的蔬菜,例如生菜、菠菜、小萝卜和芝麻菜等,一年可以种3-4茬,收入非常稳定,重新培育葡萄的周期太长,风险又那么大。
我说的不只是自然风险,还有市场风险,葡萄收购价要看人家酒庄的脸色,他们压价,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活下来的葡萄藤继续保留,坏死的葡萄藤拔掉后种点这些能保本的东西,万一明、后年又出现什么波折,大家也不至于饿死。”
说完之后他期待的看向罗南:
“你觉得怎么样?”
皮埃尔的计划需要罗南在背后支持才能顺利的实施。
罗南默默的叹了口气:
“但地不值钱了啊”
事实上,在普罗旺斯种植同样面积的蔬菜比种植同样面积葡萄更加赚钱,年利润能高上2到3倍,因为蔬菜一年可以种好几茬,而且是居民日常需要的消耗品。
但葡萄园和橄榄园有法定传承属性,还可以抵押,这些都是菜地所不具备的。
以罗南的房子为例,他的石屋加上8亩葡萄园可以卖45万法郎,但如果那8亩地是菜地,可能就只值三十六七万了。
卢尔马兰许多老农夫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
“草莓和杏只能让你吃饱饭,但葡萄和橄榄是一辈子的养老金。”
普罗旺斯人傻吗?
为什么要放着更赚钱的菜和水果不种,抢着去种风险更大的葡萄和橄榄?
还不是因为有隐形价值!
先不说罗南同不同意,那些把地放出去签给佃农的地主们能同意你把他的葡萄园改成菜地?!
就为了每年多分那么1、2万法郎?
都不用等到21世纪,按照普罗旺斯现在房价发展的势头,五年内那些地就能亏出来好几套房子的钱。
皮埃尔嘻嘻哈哈的说:
“所以我来找你帮忙了啊,你帮我一起游说,肯定会有人能答应的。”
皮埃尔当然知道这会影响地价,也知道会遭到许许多多的反对。
但像他和罗南这样拥有自己土地的农夫是少数,村里大部分农夫是佃农。
保护了土地的价值,这些兄弟就要连续好几年收入受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虽然有很大的问题,但皮埃尔觉得可以试试。
罗南越想越觉得不可行,不停摆手:
“你这个办法不好,而且会影响卢尔马兰成为aoc产区。”
罗南这两个月做了许多关于酒庄的功课,混种会影响未来提交aoc产区申请,而法国的葡萄酒想要卖上价格必须申请aoc。
aoc有非常严格的种植规范,产区一定范围内只能种植申报的葡萄品种,不能出现其他作物,甚至不在申报范围内的葡萄品种也不能种植。
如果现在把土地的属性改了,再改回来需要更加长的沉没成本.罗南绝对不支持皮埃尔的这个提议。
“卢尔马兰都没有自己的酒庄,怎么可能成为aoc产区?”皮埃尔以为罗南在开玩笑,无奈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罗南认为皮埃尔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至少在关乎于农夫们生计的问题上,他绝对不会儿戏。
思量再三后,他把政府计划中的灾害补贴、拔除计划和卢尔马兰未来要发展旅游业就一定会多出许多工作机会等信息全部和皮埃尔坦白了,只隐瞒了酒庄的部分,不过这些信息足够皮埃尔重新评估现在的形势。
说完之后,罗南用明显的探讨语气说:
“普罗旺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增加原有品种的葡萄园面积,但拔掉那么多老的,必然会发展出新的葡萄种类替代品,如果卢尔马兰政府和沃克吕兹省农业部给的补助可以支持兄弟们熬过前几年的静默期,等到新的葡萄果实出现.
那么不仅地价可以保住,新的葡萄也能卖上价值,你应该知道的,新培育的葡萄品种出现时,价格总会居高不下一阵子,所有酒庄都想要试试新葡萄能研发出什么东西。”
罗南曾和朱莉特聊过新葡萄品种在普罗旺斯的话题。
朱莉特说,所有新品种几乎都会经历从天价苗木到合理价位的这个发展过程,而这个时间有可能会长达10年之久。
幽默的朱莉特还把这个过程比喻成了‘婚姻’:
“一个新品种就像结婚,需要10年才知道是否值得。”
罗南相信这个道理皮埃尔肯定也知道的。
皮埃尔对罗南的话深信不疑,仔细想了好久后才开口:
“如果政府真的要强硬推行这个计划,那么普罗旺斯一定会出现新的葡萄替代品,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不过——”
他苦笑着说:
“你知道研发新品种有多难吗伙计?那根本不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可以完成的,先不说需要投入多少资金,你连葡萄苗都没有地方买啊伙计,我承认这个思路非常好,但落实不下去,如果我们要种新葡萄绝对赶不上第一批。”
罗南笑着拍了一下桌子。
巧了么不是?
我还真不是普通老百姓,咱们上面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