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号，《人民日报二版头条位置发表《一场关于承包鱼塘的争论的调查报告。

方父拿着报纸看得聚精会神的。

报上说有个叫陈志雄的农民，1979年2月开始承包鱼塘。每亩鱼塘一年向生产队交60元钱，他承包了50亩。到收渔时，扣除各项成本开销，赚了3100元。这一年是陈家人自己照料的鱼塘。

第二年，陈志雄扩大了规模。他又承包了邻村50亩鱼塘。喂鱼需要割草做饲料，来陈家帮忙割草的短工最多时有30多人，一人一天给工钱2元。长工一度也有7人，月工资50元。这一年，百亩鱼塘纯收入7250元。去年，广东一个农民一年务农毛收入最多不过1000元。

方父先是盘算了一下，广东农民的毛收入比四川的要高。然后他就想去看结论，已经习惯了《人民日报给出的结论就是金科玉律。

结果，这次居然没有结论。

等方明澈放学回来，他就赶紧拿报纸给儿子看，“你看这个文章几个意思？”

方明澈最大的事业就是旅行社。如今旅行社办公室在第一进，然后他爸妈和小儿子就在后头的偏院里住着。他肯定放学就奔这里来。

倒是林嫣，时不时还骑车回去小偏院打个转。早上拖拉机运了菜回来，是在这里辟出个角落来给上门批发的菜贩子批发。

这都很早，在雷师傅他们开始施工之前。因为早上买菜的人早啊！

方明澈一看报纸，心头就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道：“这是让全民讨论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也可以写信寄去报社。”

方父有些疑惑，“该怎么样，不是从来都是上头说了算么。这还能全民讨论出个结果，上头就认啊？”

“认不认的先不说，先看下民间对这件事的看法。你接下来继续关注这个专栏位置吧，应该很快就有相关争论刊登。”

方父点点点头，然后问道：“你去不去提意见？”

方明澈摇头，“先看看别人的看法吧。”

这茬事又不是一锤定音，要折腾三个月呢，他没这闲工夫全程参与。甚至，三个月后给出的也就是‘七上八下’的观点。

方父道：“这可是《人民日报啊，你咋不当回事呢？”

方明澈道：“我这几天在来自安徽芜湖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傻子瓜子年广久在当地租地建了厂房。他雇工已超百人！”

如今，傻子瓜子已经是名声鹊起了，算是改革的一个代表人物。1980年，总设计师亲口提到的人物，直接进了《邓理的。

方父倒吸口冷气，“他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一百多人！

“我就盯着这一个人就够了。从他身上可以看出上头真正的意见。”

方父道：“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有事？”

“上头大领导说了不能动他。万一他要是真有事儿，我就立马撤呗。”

改革开放后，他可没有因为投机倒把入罪！

方父道：“你说他已经因为投机倒把罪进去过一次了？”

“是的，不过距今已经18年了。但去年也就是1980年，总设计师得知年广久靠卖瓜子挣了百万身家，对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给予了高度肯定。同时还作出了两个批示，分别是“放一放”和“看一看”。改革开放需要决心，需要魄力。一动他，人们会觉得政策变了，很容易动摇我们的方针。这是王首长告诉我的。”

方父道：“那还讨论什么？”

乖乖，卖个瓜子卖出了百万身家啊？他金钱观受到了洗礼。如今，好多东西售价以分为单位啊！

“需要引导舆论啊。改革开放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家有意见当然可以提。真理越辩越明嘛！《人民日报这就是给了一个发声的平台。反正你注意看报纸上怎么说的就好。”

6月1号，颜颜放假过儿童节。她要去动物园，给几个外国驻京外交官家的小朋友当小导游。

出发前，颜颜把水壶背到身上，“爸爸，我这就是去替家里出力是么？”

“是的啊，颜颜好棒。而且，不只是你哦。还有咱们国家一个外交官家的小哥哥。”

说得更直白些，颜颜是去给这个外交官的孙子打下手的。都是之前参加外交部的酒会认识的。

林母一开始就觉得，这不是让颜颜小小年纪就去服务那些外国外交官的小孩么。

后来听说咱们国家外交官的孙子也要去，而且人家真的是从小就这么为国出力了。她就不说什么了。人家部委官员的孙子都可以去，她外孙女还有什么去不得的？甚至可以说是人家孩子带着颜颜去长见识，她的外语口语能力也能得到锻炼。

林嫣为此还特地去友谊商店给颜颜买了一身正版的连衣裙。搬到华侨公寓后，她听邻居说外国人比较看重版权。颜颜要是穿着自己给做的‘翻版’去，可以不太好。

方明澈开车先载着一脸为家、为国出力荣誉感的颜颜去外交部大院门口汇合。外交部安排了专车。

“颜颜，一路跟着魏哥哥就好。”

“放心吧，小方。我已经和我家魏然说了，一定照顾好小妹妹。她竟然会英语和日语两种外语，很不错啊。”

方明澈道：“魏老，她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这一年半一直在跟着我们旅行社的顾问在学。之前还去过一趟东京。”

魏老本身就是外交部的官员，他的儿子在东京大使馆。之前方明澈帮忙捎带过东西，然后才有了往来。

“哦，这个学习语言的条件挺好。听说你下一家店开在纽约？这个不错，多把咱们老祖宗的手艺出口出去，赚取外汇。”

“嗯，今天下午去美国的员工就要出发了。”

不但玲子，他们一家四口的签证也都顺利办下来了。员工先去玲子一个，发500美元的基本工资。等准备工作做好，再派出去一个。

在等候面试期间，玲子一直胆战心惊的。生怕因为英子的缘故，她被拒了。还好，估计还是文化部下属企业这个招牌挺给力。

另外，美国人对我国的非遗产品确实也挺感兴趣。如今两国蜜月期，文化交流也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至于二老，他和林嫣照顾了两个小的，就没法子照顾两个老的了。头回去，就不带他们。等以后更熟悉些吧！

方母道：“你要真带我去，我还有点不敢去呢。”

她前半生就在方圆三里打转。如今托小儿子的福，住到首都来了。这已经是一步登天，她暂时不想再有什么变化。

方明澈把颜颜托付给了十岁的魏然，然后驱车回到四合院。

方母道：“儿童节呢，不带畅畅出去玩玩？”

村小儿童节都要表演节目，放假呢。

“他哪天没出去玩啊？今天到处都挤，别去凑热闹了。不然回头我载你们去八达岭长城？”

那儿旅游开发还不到位，不挤。

方父点头，感兴趣地道：“长城啊，可以。万里长城万里长，不见当年秦始皇！不过，颜颜这么小，不会出状况吧？”

“她胆子大着呢。一开始就是酒会上，她给人家日本外交官的孩子指路，这才打上交道的。而且，也有咱们外交部的工作人员随行照顾。我给人送了些小礼物，不会慢待颜颜的。”

长城上空旷、风大，林嫣便给畅畅戴了一顶薄一些的帽子。关键要把囟门给保护好。

方母忍不住道：“我的乖乖，这青条石是怎么抬上来的啊？那会儿又没有起重机。”

方父道：“我看健娃的课本，几十人全靠力气抬上来的。绑上很粗的绳子，用人力硬抬。”说完他回头看看那方明澈，“这儿也是旅游景点啊，怎么没有利用起来？”

“下一步吧，总得一步一步的来。旅游局这才要准备成立了呢。”

畅畅被方明澈抱着，一脸稀奇的到处看。还几次想把帽子推开。

“又没挡着你，好好戴着嘛。”

方父背着手走了一段，感觉有点陡又把手拿出来保持平衡。

他问道：“明澈，你那车我能不能学开啊?”

这有个车可真是太方便了，想去哪去哪。跟他年轻的时候两只脚走天下，完全是两回事。

“可以啊。开小型车，18周岁以上、70周岁以下都行。”

他记得英国女皇两口子，挺大年纪了都还在自己驾驶车辆。

方父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那回头让那退伍的汽车兵教教我。”

“你们还是到之前的小学操场去学吧。而且，你得把理论考试考过，才能拿到驾照。”

方父显然没有拿驾照的准备，乡下谁开车要驾照啊？

他皱眉问道：“理论难不难？”

“不难，就是交通规则。我让人给你辅导一下。爸，这可是首都。你无照驾驶被逮到的话，很麻烦的。”

虽然现在也还没怎么逮，但小心为上。而且，早晚是需要的。

走到烽火台，畅畅和妈妈、敏姐还有奶奶玩捉迷藏。就他藏在柱子后面，然后伸个头出来逗大家。

方明澈笑道：“有进步啊！比之前自己捂着自己的脸，还要我们配合好多了。”

在长城玩了回去，颜颜已经被魏家派车送回来了。魏然还给方明澈打了电话，说颜颜今天的表现很好，给他帮大忙了。

“也是多亏你引领她。”

但是，颜颜的表情却不是多愉快。

林嫣问她，“怎么了？”难不成受欺负了？要是这样，下次就找借口推了吧。

颜颜道：“外国小朋友说我们中国很落后，连一个游乐场都没有。”

她一开始没往这个方向想，但是也没把脸垮下来。但好好想了想，之前去东京爸爸带她去游乐场玩，还特地说了下那个游乐场已经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爸爸，我们是不是真的很落后啊？”

方明澈点头，“目前来说，是的。但我们中国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世界第一。只不过到了清朝闭关锁国，又不发展科技才落后的。我们经历了百年屈辱，才在我党领导下当家做主站起来。但我们确实还很贫穷、落后！”

“那怎么办呢？”

“所以我们现在要改革开放啊，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择其精华、去其糟粕。中国人民是很勤劳的，如今我们自己不闭关锁国了，外国人也不再对我们封锁禁运。我们一定会抓住机会富起来的。不过，这需要爸爸这代人和你这代人一起努力。儿不嫌母丑！咱们好好的努力，以后让外国小朋友说我们中国真好！”

儿童节，外国小朋友嫌弃没有游乐设施可以玩。其实也无可厚非啊。

颜颜点头，“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听主席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