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也没待多久，但听说晓丹过得确实不大好。”方明澈说完就到下一桌去了。

马晓丹还想抓着他问个究竟，但这会儿显然不方便。陈淑娜等人就把她摁住了，“回头再去问。”

也有人腹诽：真那么关心，回来都20个月了，也知道孩子有了后妈，也不自己设法问问？

这一天，百日宴的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方明澈和林嫣把中午的客人都送走，看到吴丹留了下来。

方明澈只好道：“其实我并不知道太多。但村里小孩都知道‘有了后娘就有后老子’。”

吴丹满脸心痛。那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亲骨肉啊。她看到方健和方芳在旁边，又跑过去问他们。

方健道：“我没关注过。”

他确实从来不关注村里那些小女孩。以前对方芳都不怎么关注。

吴丹就过去握着方芳的胳膊道：“方芳，你比较细心，你告诉吴丹阿姨。我家晓丹真的过得很不好么？”

方明澈道：“你松开，抓疼孩子了。”

吴丹这才松开手，道歉后眼巴巴的看着方芳。

方明澈呼出一口气，当初抛夫弃女要回京是她，回来后按月寄抚养费去也是她。如今这一脸急切，也确实不是假的。好吧，从前是他狭隘了。这个女人也是有多面性的。

方芳道：“其实跟我们农村的女孩子比起来，马晓丹也说不上太受罪。但确实不是亲妈，又怀了自己孩子，人家偏心也难免。”

她倒是不觉得马晓丹的爸爸和继母是在故意虐待。不过，马晓丹和跟着亲妈的时候比，肯定是不一样的。不但穿着、打扮泯然众人，活儿也多了起来。怀孕的继母和亲妈比，肯定要多使唤她干活儿的。

“我寄回去的钱，他们都没有用在晓丹身上是不是？”

方芳道：“阿姨，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看到的只是在外头的情形。而且我也没有成天盯着。”

吴丹失魂落魄的走了，林嫣追出去送了她一段。然后叫来贺师傅，让他帮忙送一趟。

小儿子一会儿就要吃奶，她肯定是不能走远了的。

贺师傅中午也回来吃百日酒了，这会儿正在犹豫是出去跑车，还是留下来打牌。听到林嫣招呼他跑一趟，便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你们打、你们打，我去送一下方老师的朋友。”

这会儿小偏院和崔老板的院子里，都摆上了牌桌子安顿客人。

还有两台电视机摆在两处房子里放。嗯，一台是方明澈家的，一台是王德显老娘借出来的。这附近就他们这两台电视。

崔老板虽然不像玲子他爸那么抠门，但辛苦颠大勺挣的钱，还是不舍得就拿六七百去买电视机。

第二天27号，二伯母和明惠、方健、方芳就要回去了。

还是方明澈开车送，方明峰和颜颜也去了。三个小孩子就窝在后头坐着。

方明澈买了月台票，一路送上车，把四个人的行李都安放好。他进去，方明峰就在站外告别，本来里头就已经太挤。

四个人，两个铺位，都在下铺。两个小的就跟大人挤一挤。白天没事儿，各自坐着。晚上睡的时候侧着睡。

方健来的时候就跑去卧铺和硬座连接的车厢看过，也看到了硬座那边挤成什么样。所以，哪怕是睡二奶奶脚下，他也觉得很满足了。

方明澈叮嘱道：“一路上听二奶奶和明惠姑姑的话。你俩的工钱，我会汇回去。同你们爷爷说，让他帮你们保管。”

他自然是给了钱和吃的、喝的的，不然一路上难道让二伯母和明惠掏腰包啊？人家帮忙把人带回去就是很大的人情了。

其实这两兄妹来，没方明澈什么钱。吃的、喝的不算什么，就是添两双筷子、两个碗而已。做衣服，也是林嫣多扯点布，顺手就做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两兄妹表现得好。尤其方健比在自家可勤快多了。不然，林嫣也懒得顺这个手。

至于旅游景点的门票，都是孩子。最大的方健也不过是半票。这路费更是往返都跟着大人，直接省下了。

方健和方芳点头，“幺爸，我们记住了。”

方明澈对方健道：“记住我说的话。想当大侠，先从照顾身边的妇孺开始。”

方健点头，“我知道了。”

等火车鸣笛了，方明澈才下车出站。颜颜跟着四伯在外头等着。

等他出去，方明峰道：“我们小时候，如果有叔伯在首都，那会儿肯定就走到这里来了。”

方明澈道：“我那会儿才十一岁，压根就没出去。”

明峰哥比他大几岁，当时好像和同伴走到重庆了吧。他那会儿在家也是很羡慕的。至于他哥就不去。

如果他哥去了，他没准还能跟着去。哦，不可能。都去了一个儿子了，另一个肯定更不会放出去。

报平安的电话是8月30号下午从县城的文化馆打来的。

方明澈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哦，平安抵达了就好。那你们都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天就要报名了。”

这可真的是报名前一天傍晚才到家。幸亏俩孩子在林嫣辅导下，暑假作业都是做完了的。而且也完成了到首都见世面和勤工俭学这两件大事。

他明天先带颜颜报名，然后送回家来。他自己也要去报名。

希望以后颜颜不要说‘想当年，我和我爸爸一起读书的时候.’估计也只有他们这一代大学生里，一边当学生一边当父母的才这么普遍。

1980年9月10日通过了修改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自1981年1月1日开始实施。明确提出了实行计划生育。

随即，各大高校也纷纷宣布，不允许本科生、大专生在校期间结婚、怀孕，违者退学。还想读大学，除非重考。

林嫣听得瞪大眼，然后看向方明澈，“让你说中了，真的把计划生育写进《婚姻法了。”

其实70年代就在提倡计划生育了，但没有强制执行，只是让端铁饭碗的人带头。

方明澈没说什么。显然这一次写进《婚姻法，计划生育执行得也不到位。不然也没有1982年开始的、以行政力量强制执行。

消息是刚才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他们听了看看快满四个月、已经能抬头到处看看的畅畅有些庆幸。

林嫣尤其如此，幸亏听从自己的心意赶紧生了老二，凑了一儿一女，一个好字。她圆满了！

隔壁倒是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就在半月门附近。很容易就听出来是古大爷的声音。

“哈哈，幸亏我儿媳妇及时怀上了。不然，我还得再等三四年才能抱孙子、孙女啊！”

血脉的传承在古大爷那里可是相当重要的。他一度都以为自己绝后了！在这之前怀上的，肯定是可以生下来的。

至于是儿是女，古大爷倒没有什么强求的想法。一度都差点绝后了，能有个孙女也好哇！

邱老师这个当爸爸的也不能免俗。他拉着方明澈道：“也就是说以后我家邱音结婚，只能生一个孩子了？”

“不是一个，是一胎。如果她能一胎二宝，当然是可以的。找个家里有双胞胎遗传的嘛。或者，她找个少数民族也行啊。少数民族不受限制！更或者，她直接找个外籍华人、外国人”

真想生，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想的。

还有林父、林母也很遗憾。这以后就只能生一个了。万一是个孙女儿，那以后都没人传户口本了。

两人在家唉声叹气的！他们家是不敢违反的，因为所有端铁饭碗的人，都是有紧箍咒的。要是敢违法，肯定有处罚。弄不好，一个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工作就没有了。

但是，林怿和韩梅去年底才结婚的。怎么都是会被限制的范围。

这一纸命令下来，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毕竟生儿育女，乃是人生大事。

方明澈的同学取笑他，“看来这自行车上安装幼儿椅，你得是独一份的啊！”

方明澈也有点好笑，“独一份就独一份吧。你们想独一份还没有呢！”

那个小椅子大学期间估计是不会拆了。颜颜还能将就再坐一年半载的，之后畅畅无缝衔接。

方明澈在校园里又见到了小岗村的马同学，两人凑在一起就说起了各自家乡今年的农产量。

马同学道：“我们那边正要进入收割，听说你们四川要早些？”

“是啊，我们已经收割完了。”

他爸和他哥到镇上邮电局给他打了电话。高兴极了，说是虽然没有种一年能吃五年的量。但是，三年肯定是有的。

他爸道：“农民都编出顺口溜了，好像就是从安徽传过来的。你听我说给你听：大包干、大包干，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自己的”

方明澈从他爸声音里听出了由衷的高兴，比收到他寄回去的钱还要高兴。毕竟，寄钱有可能随着他生意起伏。但自己一家子踏踏实实的干，只要天时不是太差，土地是不会辜负人的。

老一辈的嘛，还是觉得种庄稼比做生意更靠谱些。方明澈也只能润物细无声的让孙辈去影响老头子了。

9月10号这天通过的除了《婚姻法，还有《国籍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所得税法和《个人所得税法。

《国籍法和《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所得税法同方明澈都没没有什么关系。但《个人所得税法同他有关。

因为他肯定是属于月收入800元以上的应纳税人群。这是递进式的税率，单以工资收入而言，801——1500，5%；1501——3000，10%；30016000，20%；6001——9000，30%；12001以上，45%。

方明澈和高翔道：“好好研究一下，别回头分红漏了交税。还有我在废品站的收入，元旦开始记得按月缴纳。咱们现在有营业执照了，该缴纳的营业税也千万别漏了。”

高翔正在研究第一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居住满一年的个人，从中国境内和境外取得的所得，都按照本法的规定缴纳个人所得税。不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居住或者居住不满一年的个人，只就从中国境内取得的所得，缴纳个人所得税。

按照这个条例，每月还得记住帮吴明举、秦天还有邱音纳税。这个可千万不能漏了。

这会儿听方明澈提到交税的话题，这个也强调不能漏了，那个也让他记得。他玩笑道：“干嘛，要当纳税标兵啊？”

方明澈道：“反正不能授人以柄，得往长远看。”

“那你要缴纳的怕是多了。12001以上的，45%的税率啊！”

“没分红的部分又不用交税。”

他等了许久，终于把《个人所得税法等来了啊。齐顺！他倒要看看这位会不会足额缴纳税款。一个月800块，齐顺绝对是超过了的。

税法一开始实施，肯定是要抓典型严惩的。他就送齐顺去尝尝这个滋味。

因为不想误伤大杂院那五个人，方明澈让高翔回去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叫了过来，说是有事相商。

这会儿已经收摊了，他们五个过来得挺快。不过两边还是坐得泾渭分明的。他们两方，同齐顺都是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不至于去告密！那以后在大杂院、在兄弟伙里头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朱大海直接道：“方老师，你有什么事关照我们或者用得着我们么？”

他话音刚落，胡勇四人也看了过来。

方明澈道：“刚出台的《个人所得税法，你们都看过了么？”

胡勇道:“听了一耳朵。”

“我预备元旦开始，让麾下的退伍兵好好查一查齐顺。一旦发现他有偷税漏税的做法，我就去实名举报。”

那五个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看了过来。那件事都过了几个月了，这时候才来报复？

不过，他们如今倒是不至于误会方明澈软弱了。之前他带着他们去打贼娃子，那下手可狠了。就觉得知识分子原来这么记仇。

方明澈道：“齐顺造我的谣，说我用运废品的三轮车运菜上街卖。这个事儿，我确实说不清楚。而且，菜市场那些女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生意我就只能退出了。齐顺干的这个事呢，断我一条财路。但确实没有偷东西、吓到我儿子那么大。我要是去打他，这对我的名声影响多坏啊！但是，不代表我就会窝窝囊囊的认了。这帮助税务部门抓典型，没准街道办还要给我发锦旗呢。我也不怕有人背后戳我脊梁骨。”

税嘛，肯定大家都是不想交的。在之前，没有个人所得税的说法。而且就是如今针对的高收入人群。

大杂院除了他们在座的人，旁人都不太可能达到800的纳税门槛。回头记得也提醒下堂哥。

朱大海皱眉，他听懂这个意思了。提醒他们记得纳税，不然回头齐顺要是直接把整个大杂院的生意人都当对手，反手举报回来，他如果偷税漏税，那可就要倒大霉了。他，有时候是过了800起征点的。

嗯，很可能齐顺会这么干。他倒霉了，肯定会拉着同行一起倒霉的。

就是胡勇四个，均摊之后也到这个数了。他们之前只是从林嫣那里批发了菜去卖，一个月各得三四百。后来把林嫣的菜生意也揽过去做，每人每月又增加了五六百的利润。

大杂院的众人都没想到他们的月利润竟然这么高。但方明澈肯定是有数的。

至于方明澈到底能赚多少，他们私底下猜测过，但是猜不到。这会儿忍不住看向他，有些好奇他每月要交多少。

方明澈道：“你们别看着我，我缺钱得很。你们没听王德显说么，旅行社至今没分过一分钱。要买车、要在国外租房子、租门面。”

不过，经营税这部分肯定是要缴纳的。他们都有营业执照了。而且，旅行社这么大的体量，肯定会被旁人、被税务局盯上。连带的，废品站也非缴不可。

胡勇道：“方老师，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了。还好，我们就是偶尔超出800，也不是太多。齐顺，我估着倒是挺多的。但他是全家上阵干这事儿。分到个人，超出的部分就不多了。”

方明澈道：“我就要个质变。而且，齐家未成年也都在干活，分摊的时候可不会算他们几个学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