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泰面无表情,只有额头暴跳的青筋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忠义军这他妈的都是一帮什么人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一声大喝从辕门处传来:“毕大郎,住手!”
毕再遇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冷笑一声,随后将刀插回到刀鞘中,转头说道:“辛五哥,好久不见。”
辛弃疾大约已经半年多没见过毕再遇了,此时一见,发现对方竟然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也是啧啧称奇:“毕大郎,我们天平军也是要抗金的,立场不用怀疑,只不过手段不同罢了,你这是……”
仿佛刚才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毕再遇举了举身前的皮包:“魏公与大郎君有书信给耿节度,遣我来走一趟。”
孔端起此时也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对着辛弃疾拱手说道:“我也有要事来找节度。”
辛弃疾见到孔端起,不复刚才的热情,直接说道:“那两位就跟我一起去帅帐吧。”
说着,辛弃疾又看向梁阿泰:“还请阿泰先把这几个金贼看管起来,节度待会儿会见一见他们。”
梁阿泰在辛弃疾面前不敢托大,拱手应诺。
移剌道冷眼旁观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军师,你如何来了?”
待到通报进入天平军帅帐之后,耿京却没有什么惊喜之态,有的只是惊愕。
孔端起不在后方统领政事,怎么跑到前线来了?
“节度,我是跟这名军使恰逢其会,一起前来的。”孔端起指了指毕再遇,随后就不说话了。
耿京会意,对毕再遇温言说道:“且将书信拿来。”
毕再遇从怀中掏出皮包,随后拿出一封被油纸包裹的文书,双手递给辛弃疾。
辛弃疾也不见外,检查了火漆封口之后,对耿京点了点头,随即拆开了信件,读了起来。
耿京的文化水平不高,读写都很吃力,因此身边总有一人会充当专职秘书。
此时担任此等重任的就是辛弃疾了。
在场的除了毕再遇都是天平军高层,所以辛弃疾也没有避讳,直接念了出来。
他的言语一开始还是十分轻快,到最后则渐渐变得迟疑与沉重,甚至读到最后几句时,辛弃疾每一句都要停顿片刻,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不过其余几人倒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们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淮所描述的这副局面确实是十分严峻,虽然有些危言耸听的成分,却还是让人产生犹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出兵北伐。
耿京更是犹豫万分。
大军调动不像后世的电脑游戏,框选一下点个右键就能让军队出动。
需要许多官员的配合,需要发动民夫,需要进行动员,需要调动海量的钱粮物资。
这就像将一个石球从山上推下来可能只需要一根手指,但这硕大的石球既然已经开始滚动,想要让它停下来,可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现在天平军已经将兵锋指向了大名府,转变战略方向哪有那么简单?
“俺已经知晓,但究竟要如何去做,还得让俺跟心腹商议一番才行。”耿京对着毕再遇和颜悦色的说道:“还请军使回报魏公,之前虽有种种误会,但俺还是很感念他这番的提醒之恩的。”
话里就没提刘淮率军出邳州之事,可见耿京心中对刘淮是何等不满。
毕再遇自然不在乎这个,拱手就要告辞,然而刚刚转身,他又回头询问:“不知道耿节度是否要接见金国使臣?”
耿京点头:“俺是想听听这厮要放什么屁。”
毕再遇沉默片刻,方才说道:“金贼也往临沂派遣使节了。”
“哦?”耿京来了兴致:“金贼是如何说的?”
毕再遇摇头:“不知道,都统郎君没让他们说话,就直接在城门处当场拿下,拷打审问。”
“耿节度,我虽然年少,却知道一个道理,抗金立场是不能有丝毫动摇的。”
耿京目光一凝:“你这小子难道疑俺抗金决心不成?”
毕再遇摇头:“我倒是不会怀疑,但天平军来源驳杂,如果耿节度不坚定到底,让底下人误会金贼是可以谈的,该如何是好?”
耿京却笑了,直接摆手说道:“小子,你这个年纪,俺再跟你一般见识,属实是欺负小孩了。但俺还是要跟你说,天下道理更加驳杂,不是你们都统郎君的道理才叫道理,俺也自然有俺的道理。”
听到这里,毕再遇根本就懒得劝了,再次对耿京与辛弃疾行礼之后,直接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