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泽北岸,范县。
随着曹操遗产大瓜分结束,张杨也敛众于此,观望形势变化。
他也不想与赵基交战,不是能不能打过的问题。
而是开战后,不论胜败,吕布在朝中孤立无援,就连他自己也会彻底失去河内的遥控影响力。
赵基对他也一向慷慨,只是配合赵基去了一趟太原,没打什么苦战。
结果给他分割了两千奴隶、俘虏士兵,直接壮大了张杨自身的本钱。
还让他能在匈奴各部进行一定规模的义从招募,让他具备了骑兵打击力量。
就连河内、上党,赵基也是让张杨的旧吏治理;袁绍短暂夺取上党后又给赵基吐出来,按道理来说上党的持有关系已经洗干净了,可赵基依旧不要,还是交还给张杨的故吏薛洪。
身为一个乱世军阀,兼并部众扩大地盘,已经成为张杨的生存本能。
本身又是兖州刺史,在陈宫的唆使下,他心头火热趁乱抢一把实属一种本能反应。
如今能抢的抢完了,张杨也恢复冷静。
此刻只能静静等候外部的形势变化,如果赵基要进攻定陶城,那他只能想办法调解这场战争。
哪怕将抢来的人口、物资分一半给赵基,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赵基的存在,对吕布执政,对他坐稳兖州来说存在关键意义。
没有赵基的支持,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张杨在煎熬中失眠半夜,后半夜浅睡一阵就在惊悸中睡醒。
世人只知军阀好,又怎么能理解这种疑神疑鬼的生活状态?
有的军阀能心安理得享受暴力带来的乐趣,即便知道明日会身首异处,依旧能坦然受之。
张杨则不同,他真的不想做这样的军阀,哪怕美名为一方群雄,依旧不能让他心安。
在张杨焦虑等候中,定陶城随着陈宫畏罪自杀,大司马不问从犯而落幕,兖州爆发朝廷军内战的概率无限降低。
得闻此事后,张杨立刻将书写好的请罪文表上奏朝廷,也遣使济阴,向赵基致歉。
定陶城外,北岸大司马水寨军营处,各方信使、斥候小队往来出入。
与去年一样,当赵基无意扩大战争规模时,那战争就到了收尾阶段。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打无意义的战争。
就个人性格而言,他其实与张杨类似,都不爱杀人。
与张杨不一样的是,如果能低成本让更多的人享受一定安宁的生活,赵基不会介意抹除某一小撮人的性命。
如果威胁到自身的存在,赵基不介意抹杀更多的人。
虽然目前还没有经历这样严酷的抉择,可他当初能果断发动安邑兵谏推动维新变法……那么接下来如果再被逼到悬崖,肯定也不介意将备用的‘革除旧命’大旗树立起来。
当时就警告过公卿,虽然手里是维新讨贼战旗,可他战车里始终放着另一面战旗。
好像当时是给钟繇说的,也不知道钟繇有没有给其他公卿传达过去;这些知情的资深公卿也不知有没有给新晋公卿宣扬……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革除旧命’的战旗始终要有,也要有这方面的准备。
就在陈宫首级传首许都,赵基等候天子回复之际,吕布的重量级使者、老熟人秦宜禄引着百余骑来到定陶。
再次相见,宴饮之际,秦宜禄莫名感慨:“观今日形势之变化无常,令仆深感不安,不知大司马可有能安定心神之法?”
“这还真是难事。”
赵基挺喜欢跟秦宜禄相处,除了对方长得好看说话风趣外,还有就是秦宜禄性格好,缺乏攻击性。
赵基端着硕大、金漆牛角酒杯陷入思索神态,秦宜禄面露期待之色。
想了想,赵基就说:“世道纷乱人心汹汹,若要安定心神,肯定不能醉生梦死、随波逐流。若是隐居山林之中,自给自足,以待天下安宁,这心神自然就宁静了。岂不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语?”
“如此实乃乐事。”
秦宜禄闭着眼睛遥想一番,敛容笑说:“可受朝廷恩典,仆得以跻身显位,又哪能退避山野之间?”
例如后将军杨定,参与护驾东迁,感觉形势不妙弃军逃亡,企图走武关道投奔刘表。
结果就是葬身武关道山民盗匪之手,可能死状极惨。
真退下去,身边护卫就会谋害你以获取财物;即便带着少部分心腹护卫避居山野,附近的豪强、官吏也会想办法吃掉你。
没有更高级的秩序镇压,县域之内也只是表面遵奉汉律,实际上各种武装械斗、兼并十分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