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姜贵妃说完这些,王姮又说了说他们在南州的种种,还给姜贵妃奉上诸多土仪。
姜贵妃与女儿、外孙女儿玩乐了一番,留了饭,给了赏赐,这才放她们母女出宫。
出了百福宫,王姮规矩的顺着宫道,一路出了太极宫。
宫道上,来来往往的,有宫奴,亦有官眷。
有熟悉的,王姮就会停下来打个招呼。
有些,即便熟悉,却也不好明着有来往。
比如——
“郑媪?”
出了宫,上了双驾四轮马车,白芷便凑到王姮的耳边,低低的回禀着。
王姮眼底闪过一抹讶然,这都多少年了,郑仪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
作为曾经的傅母,郑仪与王姮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且,这人功利心太重,总忘不了自己曾经的荣耀——
女侍中啊!
后宫女官第一人!
甚至能够影响前朝,左右朝堂!
可惜,随着前朝的覆灭,郑仪这个曾经威风赫赫的女官,也被迫沦落山野。
随后被姜贵妃找到,并把她送去教养王姮。
王姮承认,郑仪作为傅母是合格的。
她精通六艺等才艺,熟知宫廷礼仪,对于北境的大小贵族,亦都十分了解。
有她在身边“启蒙”,王姮很快就掌握了京中的种种。
但,这人太想回归权利中心了。
为达目的,更是不择手段。
王姮这个小女郎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王姮不是要跟一个外人讲感情,但,好歹是她王家在供养郑仪,郑仪却没有“食君禄忠君事”的觉悟,她掺杂了太多的私心!
年幼时的王姮,只是伪装乖巧、好脾气,她骨子里从来不是个软面团。
感受到郑仪的野心,王姮便利索的“成全”——
她王家的庙太小,容不得“郑侍中”这尊大佛。
所幸给她找个更好的出路,绝对能够让她一展所长。
楼彧暗中帮忙,还真让郑仪带着郑樱郑桃入了齐王府。
郑家的一对庶女,成了太子的侍妾。
郑仪也就成了齐王府后院的一个奴婢。
随着齐王登基,齐王世子摇身一变成了太子,郑樱郑桃作为潜邸旧人,也有了一定的身份。
这几年,两人还相继为太子生儿育女。
等等!
儿子?!
王姮的思路快速发散,她猛地想到:“郑樱为太子生了小八郎,郑桃也生了小十二郎!”
虽然是生母卑贱的庶子,但在皇家,最讲究规矩、却又最不在意嫡庶。
只要受宠,妃妾能够扶正,庶子亦能承继大统。
以前东宫有大卢氏,小大郎、小三郎嫡子的身份无比稳固。
而随着大卢氏的薨逝,小卢氏的“争宠”,东宫终于呈现出了“百花齐放”的盛景。
起风了,人心也动了。
小卢氏还没有生育,就开始布局。
东宫后院里的那些生了儿子的侍妾,又如何能够坐得住?
郑仪,重回皇宫,为的就是争权夺利。
过去没有机会施展,如今,东宫的池水被搅乱了,她必定忍不住。
浑水摸鱼?
还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王姮掐着掌心,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郑仪想要在东宫搅风搅雨,随她,但她不该试图攀扯她!
呵呵,郑仪悄悄让白芷传话,虽然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儿,仿佛只是故人重逢,忆往昔、诉离别的说些闲话,但,在皇宫,慢说是人了,就是一块石头都比外头的更机灵。
郑仪此举的意图,王姮用脚指头也能猜到。
“怎的,她是想拉拢为我?哦不,我算什么,空有封号的假公主!”
“郑仪真正的目标,是阿兄!”
太子心腹,朝廷重臣。
功勋赫赫,位高权重。
拉拢他,许以重诺,让他努力扶持小八郎或是小十二郎!
“……大白天的,果然适合做梦!”
王姮猜到了郑仪的意图,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凭什么郑仪认为,她的那些空话能够哄得阿兄犯蠢?
就因为是故人,有点子情分?
呵呵,阿兄只需要效忠太子即可,很不必掺和进下一代的竞争之中。
更不用说,太子把小大郎交给了阿兄,已经帮阿兄做出了选择!
小大郎进入户部历练的消息,姜贵妃都听说了,王姮不信,更擅长钻营的郑仪会不知道!
郑仪却还是主动凑了上来。
她到底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楼彧、王姮?!
“这世间果然最不缺自以为是的大聪明!”
王姮被气乐了,难得刻薄一回。
马车缓缓在朱雀大街行驶着,王姮靠着车窗,兀自想着。
乳母、奴婢等则守着阿南,或是给她喂水喂果泥,或是拿着玩具逗她玩乐。
马车里算不得多安静,却也异常和谐。
忽的,车夫喊了一声“吁”,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在惯性的作用下,王姮的身子猛地后仰。
而正撅着小屁屁在地板上玩玩具的阿南,则咕噜一下,滚到了一旁。
所幸马车的角角落落都包了垫了棉花的软布,小阿南只是被吓了一跳,并没有被磕伤!
饶是如此,王姮也很是生气。
她一边弯腰查看阿南的情况,一边冷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行驶得好好的,忽然停车,定是出了意外。
“回禀公主,是、是有人在前面追逃,奴恐惊了马,这才紧急拉了缰绳!”
车夫赶忙回禀。
他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禀明事实。
“何人?竟在朱雀大街恣意妄为?”
王姮冷声说着,车外随行的护卫们,则已经快速的围拢过来,牢牢的将马车护住。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还不等护卫回禀,车外就响起了鼓噪声!
大理寺?
周既明?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哦不,是故人重逢啊。
今日也是巧了,一个两个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