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饿”,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宅邸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
“醒了!王妃醒了!”紫檀和金桔惊喜地低呼,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赵樽更是欣喜若狂,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他紧紧握住韩蕾的手,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丫头,你醒了?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一边迭声询问,一边已转头吩咐:“快!快去把一直温着的鸡汤端来!要快!”
说完,又亲自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温水,用银匙一点点喂到韩蕾唇边:“先喝点水润润,吃的马上就来。”
他看着韩蕾小口啜饮着清水,眼神片刻不离,语气里带着后怕的余悸。
“方才真是吓到我了……看你晕过去,我怎么叫你都不应……丫头,我真怕……真怕你就这样……”后面的话,他哽在喉间,竟有些说不下去。
韩蕾喝了点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些,精神也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她看着赵樽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深情,心中微暖,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了……”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胸前重新挂回的玉佩,想起昏迷前的事,“刚才……疼得厉害,心里烦躁得紧,觉得这东西勒得脖子难受,就……就一把将它拽下来了……”
她顿了顿,抬眼望向赵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樽哥,你为何……总是非要我戴着这玉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啊?”
赵樽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更有深沉的怜爱。
他避开韩蕾的问题,抬手轻轻抚过她苍白憔悴的脸颊,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早知女子生产如此凶险,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我便不该催着要孩子的。让你受了这般罪,都是我之过。”
见赵樽很自责,韩蕾心中那点小小的疑问便被抛到了脑后。
她轻笑,语气浑不在意:“反正女人迟早都要过这一关,现在已经过了,不是挺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身上依旧乏力。她动了动身子,试图坐起来一些。
“别动,”赵樽立刻察觉她的意图,连忙阻止,随即拿过一个厚厚的软枕,动作轻柔地垫在她身后,扶着她缓缓靠坐起来。
随后,他又亲自喂汤,细致入微,不让紫檀和金桔两个丫鬟插手半分。两个丫鬟只能尴尬地站在他身后,看着王爷对夫人无微不至的照料,既欣慰,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时,早已候在外间的两个稳婆,脸上堆满了讨喜的笑容,各自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扑扑小脸的婴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恭喜王爷,贺喜夫人!是小王爷和一位千金,龙凤呈祥,天大的喜兆啊!”稳婆说着吉祥话,将两个孩子并排送到床边。
吉祥话说得好,自然是为了讨赏钱。如今母子平安,赵樽这会儿高兴,大手一挥,四名稳婆不但得到了应得的报酬,每人还额外得到一个大红包。
发过红包,赵樽和韩蕾的目光才落在两个新生命身上。
看着那两张皱巴巴、却无比安详纯净的小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与激动在胸臆间涌动。
韩蕾娇俏的面容上泛起柔和的母性光辉,她侧头看向赵樽,声音虽弱,却带着满满的期待:“樽哥,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赵樽凝视着一双儿女,又转头看了看窗外。今日,正是中秋佳节。
他沉思了片刻,缓声道:“今日乃中秋佳节,月圆人圆,是个极好的日子。”他先看向被稳婆抱在左侧,略显沉稳的男婴,“我们的儿子就叫……赵星衡。可好?”
“星,乃夜空星辰,与月相伴,寓意我们的儿子此生如星辰璀璨,卓尔不群,成为国之栋梁。”
“衡,为北斗之星,亦有权衡、平衡之意,望他心思缜密,行事有度,持心公正,不偏不倚。”
说完,赵樽的目光又转向右侧那个看起来更显娇嫩的女婴,眼神瞬间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咱们的女儿便叫赵月瑶吧。”
“月,点明她于中秋皓月当空之时诞生,象征纯洁、安宁与美丽。”
“瑶,为美玉,亦指天上之光华,愿我们的女儿温婉如玉,品性高洁,此生光彩照人,福泽绵长。”
他握住韩蕾的手,目光深邃地流连在两个孩子之间:“星与月,乃是夜空中最美、最和谐的相伴。他们兄妹二人,星月交辉,此生定能互为倚仗,携手共创我大景辉煌。”
“赵星衡,赵月瑶……”韩蕾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越念越喜欢,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嗯!樽哥说得好,星月交辉,真好……”
内室之中,暖意融融,太阳能灯映照着一家四口的身影,温馨与幸福的气息几乎要满溢出来。
赵樽握着韩蕾的手,目光流连在妻儿身上,只觉得人生圆满,莫过于此。就连江山权势,在这一刻,似乎都远不及眼前这片刻的安宁与温馨。
然而,对讲机里一阵略显急促的电流声打破了这阵静谧。
赵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悦这难得的温馨被打扰。
对讲机里传来老孟恭敬而清晰的声音:
“王爷,宫里一切已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各处宫门、重要殿宇均已换上我们的人,几位内阁辅臣也在偏殿候着,等候您的进一步指示。您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是否即刻进宫?”
对讲机里的声音,产房中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紫檀、金桔、稳婆等人立刻屏息垂首,一点也不敢出声。
赵樽的目光再次落回韩蕾和两个孩子身上,那刚毅的面部线条在不自觉间已变得柔和。
他对着对讲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决断:“告诉内阁,今日乃中秋佳节,本王喜得麟儿鸾女,府中诸事待理。宫中事宜,让他们按既定章程先行处理,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必来报。”
他顿了顿,语气更缓,却字字清晰:“今日,本王哪里都不去,只想在家,陪着丫头和孩子们。”
说完,赵樽直接结束了通话。
韩蕾靠坐在床头,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有这么一个体贴的男人在身边,她心中其实如同被暖流包裹,熨帖舒适。
赵樽如今已是实际掌控天下的君主,却能在此刻,为了她和刚出生的孩子,将那些纷繁复杂的国事暂且抛在一边……这份心意,她如何能不感动?
然而,感动归感动,韩蕾却并非不识大体或没有文化之人。
她伸出虚弱的手,轻轻回握住赵樽的大掌,柔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很是欢喜。”
她顿了顿,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中,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劝诫,“但你如今身份不同,是万民瞩目的君王。一切当以国事为重,岂能因我而耽搁?”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皮笑意,对着赵樽引经据典。
“我可不是那‘从此君王不早朝’里的杨贵妃,你也千万别让我担上这‘红颜祸水’的骂名。家中人多,李嫂也在,她们一定能将我和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便进宫处理政务去吧。”
赵樽听着韩蕾温言软语,既识大体又透着关切,心中更是爱极了她这般模样。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柔一吻,从善如流:
“好,都听丫头的。今日我便偷得浮生一日闲,明日再入宫。”
他看着韩蕾,目光灼灼,“但你要答应我,好生休养,快些好起来。”
韩蕾笑着点了点头,倦意再次袭来,她缓缓闭上眼,嘴角却依旧带着幸福而满足的弧度。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中秋的圆月依旧清辉朗照,与初升的晨曦微光交织在一起,静静地笼罩着这座沉浸在新生喜悦与脉脉温情中的宅邸。
星月之光,辉映人间,预示着一段新的旅程,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