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官一见太子现身,高声道:“圣旨到,太子接旨。”
传旨官肃然的脸色令太子心头一沉,慢慢跪下来:“儿臣接旨。”
传旨官把明黄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琅,地居嫡长,朕予厚望。然朕近察其行迹,乃知包藏祸心,诅咒朕躬……朕岂可以舐犊而危社稷?父子之恩,从此绝矣!着赐逆子琅鸩酒一杯,以肃纲常……钦此。”
传旨官宣读完,现场一片死寂。
父子之恩,从此绝矣——太子耳畔回荡着圣旨中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犹如被最锋利的刀在心尖上反复凌迟。
“太子殿下,接旨吧。”
明黄的圣旨被递到眼前,等着跪着的人接过去。
太子死死盯着地面,一滴泪砸在地砖上,悄然无声。
“太子殿下?”
太子缓缓抬头,看了看催促他的传旨官,又看了看跟在传旨官身后端着托盘的内侍。
托盘上一杯酒静静放着,阳光下泛着冷冷光泽。
巨大的荒谬感把太子包裹。
几日的平静,突然而至的传旨官,他心有预感不会是好事,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这么糟。
一杯鸩酒,就是他这个当了十多年储君的结局吗?
不甘,不解,不平……太子用力攥紧拳头,眼神渐渐绝望。
再多的委屈愤怒又如何?他们是父子,更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儿臣——”太子想抬手把圣旨接过,却觉有千斤重,“接旨”二字更是说不出口。
“太子殿下还不接旨么?”传旨官声音已带了不耐。
太子苍白的唇颤抖着,脊背似乎被无形的枷锁压弯了,颓然,绝望,慢慢把手抬起,当手指将要碰到圣旨的一瞬,突然想到了薛寒先前悄悄递进来的话。
不管如何局面,殿下务必保住自己。
手指好似碰到火焰,猛然收回。
传旨官一愣:“太子殿下?”
太子眼眶发红看了他一眼,竟慢慢起身。
传旨官脸色陡然一沉,没了客气:“殿下这是何意?莫非要抗旨不成?”
太子站直了身体,如被风雪压过后依然挺拔的青竹:“孤要见父皇一面。”
就算躲不过一个“死”字,他也要死个明白,而不是怀着满腹不解与委屈,窝窝囊囊饮下毒酒。
“太子殿下,今上不想见你。殿下还是接旨上路吧。”
太子一字字道:“孤想见父皇。”
传旨官的语气越发冷硬:“太子要抗旨?”
太子看了一眼被传旨官托着的圣旨,淡淡道:“孤不信父皇会下这样的圣旨。”
哪怕是真的,也要亲口问一问。
传旨官脸色铁青:“殿下质疑下官假传圣旨?”
“有何不可?”
太子这一反问,不光震惊了传旨官一行人,还震惊了东宫众人。
这,这还是温良恭顺的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不甘赴死,竟然不认圣旨,这是谋逆犯上。”
“孤没有抗旨,孤只是不信这圣旨是真的,所以要去见父皇。”
“太子殿下既然怀疑,便把圣旨接过,亲眼看一看真伪。”
面对传旨官的咄咄逼人,太子更加坚定:“孤要听父皇亲口说。”
“看来殿下执意要抗旨了。既如此,下官等人只好冒犯了,不然无法对今上交差。”传旨官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