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只觉脑子轰隆一声,如遭雷击。
“你,你说什么?”
小厮抬起一张惊慌的脸,再次重复,“府里传回消息,姑娘,姑娘上吊自杀了。”
郑大人两眼一闭,从椅子里滑了下去,小厮急忙扶住他急唤。
还以为他昏了过去,不料他突然发力,挣脱开小厮朝前爬去,“皇上饶命,小女胡闹,性子莽撞,是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啊。”
郑大人连问一句女儿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曾,就只急着告罪,生怕皇帝会迁怒。
李怀言面色青紫,手指关节咔嚓作响,若非被凌辰逸拉着,早就上前揍了郑大人。
“再等等。”凌辰逸低声安慰,李怀言心里却火烧火燎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自杀了?她怎么会自杀呢,她怎么那么傻呢。
眼前浮现上次他离开郑府时,她绝望无奈的笑,李怀言狠狠闭了闭眼。
皇帝脸色称的上沉怒,明眼人都知晓他方才想说什么,郑家姑娘无缘无故自杀,不就是表明了不愿意嫁给天儿吗,他的儿子,岂容一个臣女挑拣糟践。
更何况萧天刚回来,若是此事儿轻轻揭过,日后又如何在朝中立足,若是纷纷效仿,他帝王之威何在。
“呵,好一个郑家。”皇帝冷声开口,就吓的郑大人抖如筛糠。
“皇上恕罪,小女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和臣妻闹了脾气,她自幼性子就极端。”郑大人万万不敢将此事儿和婚事儿牵扯到一起,若是说成家事儿,许能熄灭些帝王怒气。
“性子极端。”皇帝眉眼阴冷,“原来如此,枉费朕先前对她诸般高的评价,和母亲吵几句嘴,就要死要活,委实不孝。”
他顺坡下驴,也算在大臣面前保全了萧天的名声,至于郑大人,他日后在收拾。
“既如此,你就回家去看看吧,莫真闹出了人命。”
“是是是。”郑大人如释重负,早已汗流浃背。
差一点,今日全家都交代于此,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小厮立即搀扶住他离开了宴会厅。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没有人再不识趣的提及,但都知晓,郑家和五皇子的这场婚事儿是彻底不成了。
五皇子就算生母身份再低,那也是皇子,皇帝的儿子,怎会娶一个为了拒婚而上吊自杀的人。
当然,郑家姑娘就算活着,在京城也算是彻底嫁不出去了,没有人会将其娶回去,给皇帝和五皇子添堵。
李怀言早就坐不住了,扯住凌辰逸低问,“此事儿是不是你们设计的?”
“设计什么?”
“当然是郑家姑娘自杀,”李怀言瞪大眼,“难道不是你们设计的吗?”
凌辰逸摇头,“你对那郑家姑娘心思不定,我们怎么可能对她动手呢。”
所以不是设计,她真的自杀了。
李怀言松开凌辰逸,趁所有人都不曾注意这边,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大殿。
凌辰逸抓他都来不及,只能回头给萧渊一个无奈的笑。
萧渊并不在意,他心思都在垂头吃东西的沈安安身上,宴席上凡是甜食都被她吃了大半,却依旧没有饱腹的迹象。
“安安,外面的东西少吃一些。”
沈安安颔首,“可府里的甜食你不让我吃。”
“……”说话间,皇帝似是开怀,吃多了几杯酒,被大太监扶着去休息。
沈安安余光一扫,才缓缓放下了甜果子。
“我肚子有些痛,想出去一趟。”她抬眸,冲萧渊可怜兮兮的说。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萧渊眉头紧锁,伸手在她小腹上揉了揉。
沈安安怕痒,连忙躲开,怕自己露馅,“我让墨香,墨染陪我一起,去去就回。”
“还是我陪你一起吧。”萧渊说着就要起身,与此同时,对面的萧天举着酒盏朝他走了过来。
沈安安摁下他手臂,“不安好心的都在这里坐着呢,你就放心吧,女子出恭的地方,你堂堂皇子怎么去得,惹人笑话。”
沈安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萧渊看着她背影,萧天也顺着他目光往外看去,温和道,“四皇兄放心,嫂嫂在府里走动,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萧渊淡淡收回视线,不说话,只是凝视着萧天。
萧天主动举起酒杯,少年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以往多有得罪四皇兄的地方,还望皇兄嫂嫂莫放心上,以后咱们兄友弟恭,才能给父皇减轻几分愁绪,弟弟先敬皇兄。”
他举着酒杯,那根断了手指正对着萧渊的方向,尤为明显,旋即将酒一饮而尽。
萧渊,“五弟不计前嫌,恢廓大度。”
诸多官员都看着,萧天主动求和,萧渊自然得给他这个面子,不能失了风度。
比起萧天,萧渊其实更喜欢萧泽那个没脑子的,不论是动手还是动口,都坦荡直白,不用斡旋。
此时申允白也被一群人围着,推杯换盏的恭维。
萧天回到座位上,摁住了申允白再次举起的酒杯,“大哥不能继续喝了,你身上还有旧伤。”
申允白微微颔首,放下了酒盏,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朦胧,他抬头看着萧天的目光复杂,有欣慰,有幽沉。
他们总算是进入了朝堂。
敛眸间,他视线往门口一扫,脸色立即僵住,瞳孔也微微收缩,骤然站起了身。
“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申允白眼中甚至有着急切,“我不舒服,去厢房歇会儿。”
寻了个借口,他就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萧天蹙眉,连忙吩咐丫鬟跟上。
申允白离开宴会厅,便随着方才一闪而过的浅绿色身影往前追去。
一直绕过游廊,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中,他才猛然止住脚步,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是她,她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手中。
那才出现那人,许只是和她长的像而已。
他眸子发沉,那浅绿色身影再次出现,像是端着托盘,急匆匆的拐过游廊要离开。
阳光下,申允白瞧见了她的侧脸,温婉柔美,不论是身形还是端庄的气质,都像极了她。
“华笙。”他呢喃一声,再次朝那身影追了上去,心中仅存着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