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显从头到尾好像都没有发发现女儿有什么额外的心思,只是一件件的和女儿安排着。
“爹爹,若是三恒想要回来便回来吧,这些年的情分,我回来原本也该把他带回来才是。”
“也好,他也能帮衬清淼一二……若是你将来再嫁,他们二人能合适,一同成婚,也算是一桩美谈。”
清淼可不会喜欢三恒,刘姣安心中如是想着:三恒和父亲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交易?此番回来,真的仅仅是为了陪伴父母么?
“好了,你去休息罢,小院和茶山那边为父再想想办法。”
“既然你也愿意让三恒回来,便也不算为父自作主张了。”刘父又站起身来,把刚才那只匣子双手捧着交到了刘姣安的手里,“爹爹当初和你阿娘说过,我刘青显这一辈子都会对女儿好。”
“姣安儿……若是爹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你要同爹爹说,要原谅爹爹。”
匣子拿在手里,不轻也不重,可刘姣安就是觉得沉甸甸的。或许因为里面装着的是爹爹和阿娘曾经的岁月和爱意——鬼使神差的在父亲注视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刘姣安端着匣子退出了刘青显的书房。
一路上,刘姣安并没有忙着打开匣子,直到稳稳的把匣子放在梳妆镜前,清淼也已经带着好奇凑过来。
“小姐,这是……”
“爹爹和娘亲的信。”
打开来,匣子里的纸分明要比那日的更古旧。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如同擂鼓一样跳动起来——父亲还是知道了。
父亲分明是知道了,才特意把匣子里的东西换掉了。
如果自己按下不表,那父亲会念在父女之情不再追究自己,如果自己还要继续下去,恐怕……
“小姐,怎么了?”自家小姐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清淼看得出小姐回来时步态都是轻盈的,为何现在又不一样了?甚至比小姐离开屋子去见老爷的时候还要差?
额头上薄薄的一层冷汗,扑了脂粉还泛白的脸,清淼看进眼里,一下子就慌了神:“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清淼,小姐?”
事到如今,父亲个匣子被自己看了个正着,匣子里的东西又不翼而飞,知道自己此行回来另有所图的父亲,还会做得到当初母亲说给自己听的话么?
“清淼,我有些不舒服,你去给我倒一杯热茶来罢。”刘姣安想要缓一缓,一杯香茗平日里是品雅,如今便发挥一下那一点点药用,顺顺气,也能让刘姣安静下来,理一理思绪。
“好的小姐。”
清淼虽然担心,却也不想给刘姣安继续添乱,带着担心看了一眼刘姣安之后,便侧过身去开始沏茶。
自己应该怎么办?匣子里原本的东西又去了哪里?在三恒那里么?三恒又和父亲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盘亘在刘姣安的脑海里,一盏清茶也难以洗刷得下去。
平白的,刘姣安在今日的茶里喝出了一丝血腥味,淡淡的,却在唇齿之间不断绵延。
“小姐,有什么事清淼都会陪着小姐的,小姐不要愁,什么是都会过去的。”
有些仓惶的放下杯子,刘姣安毫无停顿的开口接过了清淼的话:“如果我说,你家的事我知道根源在哪里呢?”
“小姐?”清淼也不是个傻的,联系起刘姣安刚才的神色,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支吾着张口,“小姐,是……是人为么?”
“我想算是一件人祸。”
“却不是当初被朝廷下狱问罪的那群人。”刚才那一杯热茶没能催散烦闷,却浇灭了刘姣安心中刚才燃起那份暖意,“而是现在还活着的人,还活的很好的人。”
“你家小姐我知道了,却有可能不得不放过这些人……或者说,我做不到……”刘姣安的言语变得凌乱,或许是寒茶喝多了,积累了湿气,又或许只是连刘姣安都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如何抉择。
“小姐,我知道了。”
“小姐,人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小姐不要把一切事情的过错都放在自己身上。”
过去的岁月已经将清淼磋磨的没有什么“一定要做到”的事,劝慰反倒是清淼最擅长的。连自己都劝得了的人,想要安慰别人,自然易如反掌。
“不,不一样的清淼。”偌大的刘府,难道自己没有享受到么?刘姣安知道,可能很多人都会说,自己是那个最没有权利指摘父亲的恶的。
可是一起长大的管彤彤,管父、程见微……
清淼的父母,清淼……那些素昧平生的百姓,自己也想给他们一个该有的交代。
窗外依旧是艳阳天,艳阳天不只是徽州,也在京城。
“先生,状元郎递了拜帖,想要来见见先生。”
放榜之后,专门前来结交的人不少,程衡尚且应付不过来,就更不用提张殊文那边了。
刚才送走一位,闲下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程衡倒是想不明白,这张殊文怎么倒是有兴趣来寻自己了?
“状元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帖子到了,人也已经在门口候着,程衡刚才点头,张殊文就已经被带了进来,“如今贤兄长高中,应当是愚弟前去拜见才是,怎劳状元大人亲临?”
“贤弟还是这般会说话。”张殊文坐在了程衡专门留的上位,并没有过多的客气。
程衡笑了笑,没有否认。
“其实愚兄此来,倒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如今你心头有一件犯愁的事,愚兄这里的东西,或许能够帮上你一二……”
“贤兄说笑,愚弟有什么……”
“我有旧相识,你有好义妹,我只要你回转徽州时,帮我给那旧相识带些金银去,你心中的事,愚兄自会分忧。”有利益的交换对于这些“有身份”的人看来,才是最稳妥的,张殊文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开诚布公的和程衡说明了来意。